而姜氏見小李氏哭著說元家兩個兒子也都被抓走了,她也一下坐不住了。
那元玉寧與她的五少爺已經定下了,兩家過了明路,元家那兩個少爺便是她自己兒子親親的舅子哥。
如今元家的叫抓走了,那這門親事還能結嗎。
眼見著這一屋子人都亂了陣腳,偏偏元玉寧和柳輕也摻和進來,攥著手帕哭。
亂得不成樣子時,有丫鬟來報,說是那邊晉國公回府了。
這些個人立馬來了精神,烏泱泱往晉國公府裡去。國公府裡的劉媽媽倒是和和氣氣引著這好些人去到了花廳先坐坐,
“回老太太與太太姑娘們,國公爺眼下正和程閣老家裡的人說話,請先用些個茶果點心”。
半刻前,翠環引著元玉婉去了瀛洲玉雨裡的小隔間裡,和外頭有屏風隔著。
元玉婉問她是怎麼了,翠環搖搖頭,只說自己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子,元玉婉便知道了這是什麼意思。
戚肅言一身石青色的袍子,束著白玉蓮花冠,手中一柄竹骨折扇,上頭掛著個琥珀纏枝墜子。
程恆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戚肅言瞥了眼小幾上原封未動的幾樣,神色微微一動,他自顧自撿了顆花盞龍眼吃了,卻不正眼看程恆。
那蜜餞果子有些甜膩了,戚肅言並不喜歡,便不再管那那幾盤果子,只用扇柄輕輕點著桌子。
“為師並不記得,我教過你要如何恃強淩弱,如何替人遮掩是非的,你竟是無師自通了”。
程恆聽了這話,咬牙跪了下去,低著頭說道,“萬事瞞不過您,那原是我的不對,請老師責罰”。
戚肅言也不看他,只望向那一架屏風,那屏風影影綽綽的,能見著裡頭模糊人影。
他只說道,“我也不罰你,你只將這些個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便是”。
程恆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個清楚。
原來宋懷安一進京城就找到了他,那時宋懷安闖了大禍,火急火燎的,要找程恆幫忙善後。
程恆看在宋家養了他一遭的份上,倒也沒想著要拒絕,只是越聽宋懷安說,他的心就越冷下去。
竟是宋懷安在京城附近的一個縣裡,逼死了個姑娘,那姑娘溺斃在水池中,枉做了冤死鬼。
程恆雖然想給這個哥哥幫忙,可涉及到人命案子,他不願意蹚渾水,只叫宋懷安去衙門自首。
可宋懷安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只說道,“我知道你喜歡元阿婉,如今她認回了官家,成了元家二姑娘元玉婉。她眼下與我定了親,若你肯幫我,我就寫了退婚書給她”。
程恆於是幫他拿錢打發了這事,又編造出那溺死的女子是荷花成精的故事來。
可宋懷安的退婚書遲遲沒有寫好,程恆幾次催促,宋懷安卻一直藉口推脫。
而程家娶孫媳婦也是要看家世門第的,程恆好不容易說服了母親,又正巧遇上元玉婉在晉國公府遇上撿玉佩的事,母親陸氏對她印象倒是很不錯。
程恆原想著拿到退婚書就去提親,沒成想便遇到今日的事兒來。
宋懷安叫人抓了後,第一件事就是給程恆遞訊息,他說退婚書已經寫好,就放在他書院屋子裡。
程恆取了退婚書,也不願意再幫這個哥哥,剛想著去找元家,就被師父戚肅言叫到了府裡。
等到程恆說完,那邊的元玉婉已經是渾身發冷。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話本裡的荷花精,竟是被宋懷安害死的,而幫著遮掩這事的,居然是宋懷遠。或者說,是程恆了。
元玉婉掩著唇,無意識中,她纖細的手指死死掐住虎口,後腰上已經抵住堅實的桌案。
那案上放了一隻玉青花樽,放得並不算結實,被元玉婉一碰,一下子跌了個粉碎。
元玉婉驚叫出聲,連忙蹲下身去撿,程恆被那動靜驚動,只見那邊屏風後面,依稀有個俏麗身影。
他想起身去看,就見戚肅言先一步起身,徑直走到屏風後頭。
元玉婉今日發髻上插了只長流蘇的珍珠步搖,此刻被戚肅言驚了,她仰起頭,那細珠串成的流蘇輕輕碰在她鬢邊,有清脆而細小的聲音。
她手上還撿著碎玉片,鋒利而尖銳的邊緣,就抵在她的手邊。
戚肅言俯下身去,他的扇柄輕輕搭在女子纖細的手腕上,“好了,別撿了,小心割到手”。
元玉婉鬆了手,碎玉跌在青石磚上,戚肅言才注意到,她眼中水光盈盈,似乎是含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