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婉咬著唇搖了搖頭,“您不會,您不是會徇私的人。您若是,今日便不會救我了”。
起了風,不知道從何處卷來一陣桂花香,戚肅言抬起頭,看見一朵小小的金桂,隨著風一道進來,掛在眼前少女鬢邊的那隻蝶戀花的步搖上。
他語氣溫和起來,帶著一點笑意,“說到救治,姑娘可還沒有付我今日的診金呢”。
元玉婉有點侷促起來,是啊,請人治病要花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她偏偏囊中羞澀,今日更是穿的戴的都不是自己的東西。
正猶豫著,戚肅言卻指了指她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墜子,“便是它吧,抵我今日的診金”。
元玉婉有些為難,倒不是她捨不得,這墜子確是她自己個的東西。
可是一來太寒酸,二來墜子上掛著的穗子是她自己編的,若是送了男子,沒由來的多了些旖旎的味道。
戚肅言倒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他慢慢合上摺扇,說道,“我這扇子正巧缺了個扇墜子,我瞧姑娘這個玉墜正合適。自然,若是心愛之物,姑娘不捨得,也是無妨”。
元玉婉哪裡還敢拒絕,連忙解了墜子遞上去,見他眼底一點笑意,適才反應過來,戚肅言這是逗著她玩呢。
她臉皮本就薄,此刻更是飛紅一片,倒不是她笨,而是誰能想到堂堂次輔大人,也會逗小姑娘呢。
她紅著臉,卻見戚肅言正了正神色,從懷中掏出一枚瑩潔的玉佩,遞了過去。那玉質地細膩,觸手生溫,是頂好的料子。
元玉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戚肅言說,“今日你中了藥,誤闖入我房中,雖說你我之間清清白白,但是到底,不該看的已經看了。我自當是要負責的,你若是願意,這玉佩權當信物,我會叫人上門提親”。
元玉婉臉上一白,想到自己誤以為房中無人時的所為,想來身子已經被看了大半。
但她咬咬牙,連忙將那玉佩雙手奉上,兀自跪下說道,“小女不敢領受此物,一來小女已有意中人,二來小女已經與人有了婚約,三來小女不願意以此為脅迫,要您對我負責”,
她咬著嘴唇,聲音低了些,“您也說了,我們並沒有什麼,戚明風意圖用我的清白算計我,我不是他那樣的人,我不願用我的清白來脅迫您”。
戚肅言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手指輕輕叩著桌面,片刻後,又用扇柄將玉佩往元玉婉面前推了推,
“看來,元姑娘要嫁的人,並不是姑娘的心上人。那便先收下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決定要不要還給我”。
說完又看了看天,“如今天色已晚,我記得姑娘今日便要啟程回元家,還是早些去吧,別耽擱了正事”。
元玉婉只能收下玉佩,她連忙行禮告辭,又整理了衣裳鬢發。
戚肅言見她對著鏡子理發髻,那隻小小黃花還嵌在步搖上玉蝶的翅間,她打理匆忙,未曾留意到那小小一點嫩黃。
從戚肅言面前急匆匆走過時,他似乎聞到一縷清淺的桂花香。
她的裙角好像繡著的也是桂花,也是這樣清香而馥郁的香氣。
倒是個蠻有趣的,戚肅言想。他看了看那扇小小的窗戶,那是這女孩跳進來的地方。
他視線又轉回了屋內。這兒是他年少時住的屋子,窄小,破舊,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他看著那張因為有人躺過,而輕微褶皺的床褥,複又想起青色的地磚上,少女瑩潤的,細膩的潔白。
戚肅言掩著唇咳嗽幾聲,隨後便也下閣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