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皇後的旨意確實也是旨意,她勉強點了點頭。
臺上的樂師不知什麼時候悄聲退了下去,司鴻蔓被皇後留在鳳儀宮用了午膳,又玩了幾把花牌,一直到申時二刻,才從宮中出來。
恰是日光正盛的時候,皇城前些日便入了夏,一日比一日熱起來,在過不了幾天,馬車的轎廂內就該放置冰塊了。
時間還早,她抿嘴想了下,決定還是回郡主府瞧一眼,不然總是放心不下。
車夫聽令,架著馬車掉了個方向,沿著長街往郡主府去。
車廂內的長絨毯早在小半個月前便已經撤下了,如今只在小幾下墊了一塊薄毯,車窗的簾布也換成了鮫紗,和風吹過,輕巧的揚起了一角,朦朧可見長街兩側的景緻。
她未從正門進,馬車停在偏門的巷子內,剛一停下,車簾便被人從外面打了起來,斜斜探進一隻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司鴻蔓眼神一閃,正猶豫著,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進來,混雜著零星的一點笑意:“郡主,是我。”
她耳蝸有些發癢,輕咬了下唇邊,還是把手搭在了上面,矮身出來,一抬眼便瞧見了謝惟淵,對方帶著她從踏腳凳上下來。
一踩到地上,她就飛快的把手抽了回去,小聲強調道:“我知道是你。”
謝惟淵眉梢微動,頓了下收起手,應了一聲。
司鴻蔓就是隨口一說,說完便同對方一道往裡走,路上側過臉瞧他,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謝惟淵道:“楊仟回來時路過長街,看到了郡主的馬車。”
司鴻蔓小小哦了一聲,心道謝惟淵現在是完全不遮掩了,回來的速度比馬車還要快,可不就是會功夫,她府上招人可不會招會功夫的小廝。
她忍了忍,沒戳穿這個透明泡泡,沿著路往裡走,府中的陳設還跟她走時一樣,一草一木皆是照著她熟悉的位置擺著,像是隨時在等她回來小住。
她四下瞧了一會兒,全然沒看出又什麼異樣,快要走到暖閣時,才忍不住問道:“府上,嗯,府上沒出什麼事吧?”
謝惟淵領著人進了屋內,聞言偏頭笑了下,道:“郡主不是看到了麼。”
司鴻蔓總覺得謝惟淵今日的心情很好,難得從他臉上見到不帶晦澀的笑意,原本沉肅嚴謹的氣質也去了幾分,沾染了些輕快之氣。
看來確實一點事都沒有,都怪爹爹,昨晚問來問去,搞得她胡思亂想了一通,心裡的小石頭落下,杏眼彎了彎,打量起了對方的屋子。
那方硯臺還擱在桌案上,仍是時常在用,其他的一應物什,也都是她吩咐人置辦的,她看著看著就高興起來,菱唇往上翹了翹,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扒了扒手,嘀嘀咕咕的念道:“入夏了,得換一套新的,床墊,被褥,紗帳,藤椅,燈罩……都要換成新的。”
謝惟淵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轉來轉去,猶如頭一次出巢歸來的鳥兒,雀躍興奮,連發梢都時不時顫一下,勾勒出那份有如實質的歡快。
他眸色漸深,狀似隨意的問道:“郡主今日怎麼回來了?”
司鴻蔓正在腦子裡搜羅還要準備什麼,聞言想也未想,順口就答了:“我擔心你。”
她說得自然,自己不覺有什麼,扭臉把昨晚上的事說了遍,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爹爹為了哄我出來,隨便找的個由頭,我居然真的上當了。”
謝惟淵心頭一動,幽黑的瞳仁微微縮起,他大步走近,握住對方的肩頭,對上那雙靈動濕漉的眼睛,像是林間的幼鹿,正毫不設防的望著獵戶。
司鴻蔓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愣住了,她仰著小臉,呆呆的看著靠近的人,一時沒弄懂發生了什麼,謝惟淵掌心的熱度透過不厚的布料傳到肩頭,高熱燙人,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小聲問道:“怎…怎麼了……?”
謝惟淵舌尖抵住後牙,狠狠閉了下眼,現在還不行,還不到時候,會嚇到她的,他的事情還未徹底解決,還要再等等。
司鴻蔓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想到爹爹昨晚含糊不清的話,又想到了剛才對方似乎就是在她說完後才變得奇怪起來的,心裡不由咯噔了下,眼裡劃過幾分擔憂,眉心蹙起,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下一瞬,她肩頭一鬆,還未來得及後退,便被攬著腰圈進了懷中。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和謝惟淵身形上的差異很大,她幾乎被完全攏了進去,對方微微俯著身子,溫熱的氣息打在耳廓上,瞬間染上了一層薄紅。
攬在她腰間的手臂一點點收緊,卻又像是怕嚇到她一般,繃緊的身軀剋制又小心,她靠在對方胸膛上,耳邊的氣息是熱的,衣服卻帶著薄薄的涼意,再往下是冷硬的腰封。
她聽到耳邊一聲似有若無的微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