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當皇帝的人想的都多,這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引發聯想。
比如李隆基現在就在琢磨換太子這事兒,他自己肯定是沒這個想法的,不過是一時興起給孩子起了個名。但是是誰想要藉著這個名字生事呢?太子也才剛立了一年,怎麼憑個名字就要換?
他一開始覺得是武婕妤,畢竟武婕妤想晉封之心李隆基是深有體會,之前壽宴的那尊八寶珊瑚樹現在還在他書房裡放著呢。
可經歷了厭勝風波,李隆基又覺得事情可能不會這麼簡單。
武婕妤想晉封纏著他就夠了,何必這樣早便在朝野放風聲,就好像厭勝風波中的王皇後,越指向明顯越不可能。
但也不會是趙麗妃,趙麗妃不會拿李琰的太子之位冒險。
除此之外,人人都有嫌疑。
於是李隆基的疑心病再次發作,從劉華妃到劉才人,看誰都像鬧事的。
剛好這陣子是孝期,他索性命王皇後帶著整個後宮都給太上皇抄經,平心淨欲消除妄想,不要無事生非,把太上皇的喪事辦好最重要。
因著懷疑劉華妃,李隆基待李琮也不如之前親熱,太上皇下葬橋陵之後,他便馬上準了李琮回龜茲城的奏請,一天都不多留人。
武婕妤到底沒有盼到自己心心念唸的惠妃之位。因為朝野最近的“命名風波”喧囂塵上,打算息事寧人的李隆基只給了她豐厚的賞賜,晉封之事半個字都沒提。
不但沒提,九皇子的百日都沒有操辦。皇帝給出的解釋是正在孝期,不宜太過張揚,可把個武婕妤氣的小臉煞白,自己窩在宮裡哭了好幾場。
她看著襁褓裡的兒子,心裡到底還是存了一線希望。好歹是陛下親自取的名,到底還是不一樣的,陛下待她們母子不一樣……
不過這些事跟李琮都沒什麼關系,他進了安西都護府的地界便覺得身心舒暢,天地空闊高遠,說不出的暢快放鬆。
越靠近龜茲城,商路便越是繁榮。有成群結隊的商旅拉著各色貨物行走在官道上,駝鈴馬蹄聲不斷,道路兩旁的屯田裡也是一派豐收的景象。
真好。
李琮長出了口氣,抬眼看到遠處山坡上的安西牧場,有部族打扮的廓落布人正在牧馬放羊,配置草料。
第一季的苜蓿田豐收之後,薛先生讓牧場的僱工又開了幾片荒田,擴大苜蓿草的種植面積。
龜茲城周圍的天地種不了麥子,但長這些牧草倒是一等一的繁茂。現在正是牧場收割的時候,一片一片的草場鬱郁蔥蔥,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有了草就能有牛羊,甚至馬匹,用苜蓿和稭稈製作出的青儲料,到了冬天也不愁牛羊沒有吃食。
吃的好牛羊的長勢也就好,出産的羊毛柔軟濃密,紡出來的羊毛線已經成為京城最炙手可熱的商品,這個熱度連在百福宮守孝的李琮都感受到了。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回來,瑪城這邊又給了他一個新驚喜——在太醫署醫眾和各地郎中的群策群力之下,新鎮痛藥乙醯水楊酸與本草方的協同使用橫空出世,不但救下了幷州長史、北庭軍原副都護王晙,還提前收獲了一條極其重要的情報。
“殿下,請立刻整肅兵馬,對黃河以南歸附的突厥部族嚴加看管。”
從病床上掙紮起來行禮的王晙啞著聲音說道。
“下官養病之時,聽那蔣姓商人說突騎施內部已經推舉棘跌利施之子默棘連為新可汗,號毗伽,廣為聯姻。”
“如今突厥可汗新立,拔野古等降部必然心思活絡,伺機異動。與其讓這些突厥人反複叛降,不如直接斬草除根,如此西域四鎮才得享太平。”
“下官聽聞安西軍有弩陣以制騎兵,下官願隨軍征討,為我大唐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