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被大侄子的話逗得前仰後合,心裡那點鬱氣徹底消散。
誰說不是呢,雞鴨吃蝗蟲也沒見有什麼災殃,還給那薛三省了食料錢,這也算老天爺的警示?
警示什麼?警示他多賣點雞爪鴨脖還是松紋蛋?!
真是荒謬。
而且他的好大兒郯王也寫信跟他奏報薛三在橋東村的實績,是以他今日一上朝就底氣十足,都不用姚崇舌戰群臣,李隆基自己就果斷拍板。
要滅蟲,要盡全力滅蟲,消極怠工的都要受罰!
他態度堅定,底下的群臣反而軟了下來。
這能站在宣政殿的上的都是人精,爭的也不是什麼天理義道,而是大唐第一人的聖心。
現在聖意已決,吵架還有什麼吵頭?有些心思靈活的已經在琢磨李隆基話裡透出的資訊了。
曲轅犁。
雞鴨治蟲。
橋東村。
那個橋東村,是個什麼來頭?依稀好像最近聽過好幾次,今天又是從聖人的嘴裡出來的,難不成就是那個橋東村有什麼玄妙?
畢竟它影響了聖人的決斷了啊?!
姚崇卻是心情複雜,喜憂參半。
橋東村這名字他太知道了,還在同州的時候便有所聽聞,說起來他能順利進長安做紫薇令,這個橋東村在其中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不過他等他做了中書省平章事,張說便被陛下一旨貶謫去了海州。
但這個橋東村在海州,等於是張說的地盤。姚崇可不覺得張說那老小子會好心到幫自己,所以陛下忽然提起橋東村是個什麼意思?難道張說在海州又引起陛下的關注了?
姚崇憂心忡忡,眼皮直跳,總覺得“橋東村”這三個字讓他心慌。
偏偏下了朝,與他親近的同僚還紛紛過來恭喜他,說他是吉人天相,力主的滅蝗方獲陛下大力支援,讓那些暗地裡使絆子的小人氣得牙癢癢。
聞言姚崇只能回以圍笑,內心卻是苦的一比。
他還是很介意,特別介意陛下口中說的橋東村以雞鴨治蝗。姚崇身為紫微令,執掌中書門下兩省,按說所有呈上的奏摺文書他全都可以過目,但他並沒有看到張說參報橋東村治蝗的內容。
他·真·的·是·一·個·字·一·個·字·看·的,沒有,絕對沒有!
所以張說是怎麼報橋東村的事兒報給陛下的?難不成他有特殊的渠道?!
一想到某個可能,姚崇的心裡如浸了冰水,從頭涼到腳。
偏偏他一回家,他的次子姚弈便迎了上來,先恭喜父親今日在朝堂大勝,說要擺酒與父親慶祝。
姚崇的眉頭舒緩了許多,覺得兒子孝心可嘉,便允了。
可等到酒菜上桌,兒子姚弈卻忽然說起了最近在長安城裡炙手可熱的橋東酒。
“聽說是有著特殊的釀酒秘方,釀出來的的酒漿醇香甘烈,堪比瓊汁玉露。”
姚弈笑著給親爹倒了一杯酒。
“我這酒可是老鋪酒坊的陳醅,在長安城裡也算小有名氣。但和宋王府的橋東酒可比不了,現在大家都說喝了橋東酒便再也喝不得別家的酒,寡淡無味。”
“阿耶,你說這橋東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又是酒又是松紋蛋的,這天下發財的好營生都被它給佔全了。”
聞言姚崇放下了酒盅,抬頭撇了兒子一眼。
他就說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殷勤,原來是盯上了那橋東酒的生意,想從他這裡走門路呢。
要是別的倒還好說,可是這橋東村……
一想到這三個字,姚崇腦門上的青筋就一跳一跳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