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重九將來坐了天下,除了他本人之外,最大受益者,可能就是祿氏家族了。
畢竟朱重九身世孤苦,除了一個被逼死多年的姐姐之外,沒有任何直系親屬。
所有算得上自家人的,只能是祿雙兒這邊的親朋。想到這,逯魯曾心中最後一絲不滿也煙消雲散。
正如蘇老不死說的,何必爭什麼相權臣權呢,自己都七十多歲的人了,爭到手又能怎樣?
而朱重九又是個少見有情有義的,他做了皇帝,祿家上下怎麼可能不跟著平步青雲?
然而轉念一想,他又開始為曾外孫問題發起了閒愁來。從成親到現在,滿打滿算已經整整兩年多了,自家孫女的肚子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當祖父的雖然不方便過問,但總不可能裝著沒看見不是?萬一哪天讓某個媵妾搶了先,或者群臣又進獻上了別的女人,以雙兒那綿軟性子,她豈不是要活活被欺負死?
!正悶悶想著,馬車已經停在了大總管府門口。眾同僚紛紛從各自的車廂中跳了出來,或者告辭回家,或者進入各自的衙門處理公務,很快就散了個乾乾淨淨。
“走,去太白居喝兩盅去?再不喝兩盅,你還等著別人給你往墳頭上澆啊!”蘇先生依舊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關切之情,卻溢於言表。
逯魯曾想想自己回家後除了政務之外,也沒啥事情可幹。於是就強笑著回應道,
“想讓我請你喝酒就直說,繞什麼圈子啊!看你的錢存到最後,都得便宜了誰?”這句話,可有點兒戳蘇先生的心窩子了,令後者臉色登時就是一暗。
他當年在徐州做小吏時,老婆就娶了三個。做了淮安軍的二號人物之後,大姑娘更是沒少往家裡抬。
可這麼多年下來,膝下卻全養了一堆千金小姐。帶把兒的兒子半個也無。
大元朝人壽命短,四十歲就可以自稱為老夫。眼瞅著自己的白頭髮如家產般一天天增多,卻不知道將來由誰繼承,蘇明哲心裡怎麼可能不著急?
各家佛寺、道觀沒少佈施,連帶著伊斯蘭廟和十字教堂都捐了大把金銀,只不過各路神仙卻只收錢不辦事,誰也不肯給他送下一個兒子來!
“彆著急,你比我小了近三十歲呢!”逯魯曾反應甚快,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拍了拍蘇明哲的肩膀,笑著安慰。
“女人家四十歲生孩子,就是老蚌產珠。男人麼,七十歲得子,也是福壽雙全!”
“這種事,我才不在乎?你沒看大總管今天任命那姓吳的女人當提督麼?我家的女兒,大不了今後都送去上講武堂。即便自己做不了女將軍,至少,也給我找回幾個當將軍的女婿來!”蘇明哲撇撇嘴,強撐著精神頭回應。
“你倒真是不傻,怪不得今天眼巴巴地瞅著大總管提拔那個女人呢,原來是給自己留後路!走,太白居,聽犬子說,那邊廚子的手藝不錯!”逯魯曾笑著奚落。
心中知道同僚的隱痛,也不再多廢話。與對方一起,步履蹣跚地走向街頭上新開張不久的一座酒樓。
由於朱重九不喜歡在自己的家中擺宴席,所以整個大總管府上下,也很少有官吏敢在家中專門養著廚師。
大夥無論誰家有客人來,通常都帶去城中的飯館招待。久而久之,這種作法在淮揚官場就形成了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