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嬴政的許多事情,秦沚都不大想去談論,他與嬴政相處的時間並不短,初時相遇時呂不韋大權在握,嬴政在江湖勢力上幾乎等於沒有。
朝堂上則掛了個空架子,得虧王這位子坐著極其穩當,若是換下一個其他的朝廷地位,呂不韋想嬴政死簡直不要太容易。
這看上去像是帝王落魄時與一位江湖俠客共患難的血淚史詩,其實遠非這般浪漫振奮,嬴政的確成長很快,無論是城府心機,還是朝堂手段,但這仍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冒著生命危險在各國裡隱匿拜訪與學習,不願成為呂不韋手裡的傀儡。
少有人會問起秦沚關於嬴政的事情,秦沚更不願意多講,像是有什麼秘密決計得爛在肚子裡。
自榮滬離開後,秦沚沒有再出院子,一直在院中靜坐,直至深夜時分,遠處有一黑影慢步朝著院中走來,步伐有些微微蹣跚。
月光清輝鋪就在石板上映出一片亮銀,秦沚起身去開了院門,將黑影輕輕抱起,坐回椅子上,伸手撥開了她胸口的淡青色的絲衣,裡面的豐潤挺拔上有一處猙獰疤痕,正對心口。
楚香蘭似乎疲累不堪,唇角有些蒼白。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騎一匹快馬去小聖賢莊。”秦沚輕聲說道,伸出食指輕輕點在楚香蘭胸口疤痕之上,心脈處纏繞的蘭根彷彿受到某種指引,猛地從秦沚心口處吸走大片血氣,順著秦沚的指尖滲入楚香蘭的心臟,修補那道致命的創傷。
她眉眼低垂,低聲嗔道:“可算你還有些良心。”
待她傷好了個大概,秦沚竟覺得眼前一些暈眩,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輕輕吻了吻她胸口處的疤痕,將她抱回房裡。
“去小聖賢莊時,儘量走密林小路,莫被人發現了蹤跡,回頭我得去一趟炎帝六賢冢。”
秦沚一邊交待著,將楚香蘭放在床上,幫她除了鞋襪衣物,回頭打了一盆水,隨她洗漱完畢後,自己又換了水洗漱著。
“那不是農家的聖地嗎?農家貌似隱匿許久,在世間雖然人數眾多,卻十分低調,少有事情傳響與眾人之耳。”
秦沚微微一笑,沒有急著解釋楚香蘭的疑惑,拿著布巾沾水將臉擦乾淨,隔窗望著院中青石板上映出的一片透亮,別有意味地說道:“跟農家無關,我要去找一個人。”
……
後來一夜之間,流沙少了三個人。
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
流沙沒有人去關注這三人的動向,‘紫女的死’也並未在流沙內部傳開,除去四五個參與謀劃此事的流沙頭目,幾乎無人知曉這一則訊息。
秦沚的消失更是無人搭理。
來便來,走便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
反響恐怕只能是體現在道門間,就在秦沚離開雲苓山莊不久之後,一則訊息被人快馬加鞭加鞭加鞭送往了各個俗世道門,而後便有了不少閒雜人士先後以各種理由尋求雲苓山莊的收留,每每待上一兩日便又離去。
夜晚的窸窣宣告顯較之先前要嘈雜許多,也許是盛夏快要過去,蟲兒似乎知曉秋日便要來臨,叫的更加賣力起來。
尤其是一種名叫做‘蟬’的蟲兒。
越是驚動,它們便叫的越是歡快。
雲苓莊的人這些時候睡覺睡得很死,任憑夜裡動靜再大也吵不著他們,直至七八日後這個地方才逐漸地無人拜訪,清淨下來。
榮滬一如既往地閒坐在河畔垂釣,不久之後斷水便順著小路走來,腳步聲被河水潺潺掩蓋,撥出別樣的節奏,直至榮滬跟前,斷水才頷首說道:“頭子,人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