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還有一件事兒…據逃回來的那名弟子所述,羅網貌似也參與了此事。”
老人兀自覌閱著方才拿捏在手的竹簡,口氣隨意道:“他們不一直都在局裡?從蒼龍七宿到秋蘭長生,還有曾經蜀山那檔子事兒……羅網是個大傢伙,可他背後沒有一個厲害的主人,趙高就是個毛頭小孩兒,理他作甚?”
年輕弟子囁嚅著嘴,睫毛微動,皮肉繃得很緊,低聲道:“殺赤松子道長的是羅網的人,手上拿著驚鯢。”
老人聞言一怔:“不是秦沚殺的?”
“那名弟子該是有些眼力勁兒,驚鯢和彡獨形狀差異很大,不大可能會認錯。”
老人沉默一會兒,說道:“管不了,這事兒還是和先前一樣,推給陰陽家,道門不怕羅網,但羅網背後是嬴政,這個秦王不簡單,如今天下形勢未定,暫且不要得罪朝廷。”
這是江湖勢力的一個重要忌諱,無論怎樣強盛,也別與國家作對,道門高層深知此理,所以才能源遠流長,這是俗世道門的聰明之處,若想不被刀宰,就只能作一團滾刀肉。
趙國郭開處處為難道門,道家高層依舊對其十分客氣,其實如今道門遍佈各個國家,均有門生道統,對於老聃學
傳承的尚且還算鼎盛,即便如此,道門亦沒有任何輕視凌傲的舉動。
靜水才能流深。
……
秦國咸陽,清晨。
馬車緩緩行在街道上,走了不久便錯開一些嘈雜人群進了某處府邸,一位身形肥碩的獨臂男子在人攙扶之下進了府邸,他生的慈眉善目,小眼睛裡又精光閃爍,一身珠光寶氣的模樣甚是滑稽。
走過幾處院子,胖子停在一處硯池旁,那裡有一位穿著暗紅色長袍的陰柔男子,靜靜望著池中的死水,面色恬然。
他身上的袍子繡有特殊的鬼怪紋絡,看上去竟有幾分瘮人,這個世上的大多數人對鬼怪很是忌憚,少有人不敬天地鬼神,敢這般囂張,將神鬼形態紋於衣袍間。
胖子緩緩躬身對著男子後背行禮,狡黠笑道:“行肖大人。”
行肖並未回頭,坐在池邊輕柔典雅地挽起自己衣袖,伸出血紅指甲的蒼白手指輕輕劃過池面,順出一道波紋向池對面緩緩壓去。
“虎子在百越得了不少好處吧。”行肖忽而淺淺一笑,面容詭譎,看著讓人後背發涼。
翡翠虎眉頭驟然一挑,恭敬道:“火雨公曾經的財物,與郭開換了百萬銀子,都給行肖大人運過來了。”
行肖微微吃驚,回過頭看著翡翠虎,眼裡閃過一絲莫名。
“你倒是會做人,帝國現在正需要財物,可惜你的功勞是撥不下來了,人情只能算我身上。”
翡翠虎露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又感激道:“能得行肖大人的一個人情,這百萬銀子可算是值當了。”
行肖聞言對著身側侍奉的兩位侍女說道:“去準備酒菜,要上好的廚子,最貴的酒,一會兒還有客人。”
兩位侍女得到命令,其中一位低頭快速離去,另一位則依舊守在行肖的身邊,寸步不離。
“沒想到行肖大人身邊還有這等角色。”翡翠虎皮笑肉不笑肉地說道。
“絕色?轉魄與滅魂,兩個奴才而已,虎子若是想要我便送與你。”行肖淡淡說道。
翡翠虎面色一僵,瞳孔微微收縮,心中無比警戒。
他很清楚自己眼前這位大人的脾氣,十分隨性,平日為人多猜忌,許多時候會因為一句話便突然致人死地,沒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這硯池四周的幾棵大樹下不知道埋了多少自己人的屍體,才能生長得這般殺意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