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沒有再去尋那道人,羅網的訊息被他喚人傳遞給了榮滬,此番他的力量不夠,如果再加上斷水和衛莊紫女倒是可以去湊湊熱鬧,僅僅他與白姬二人,便是追上找到了也只能遠處看看,無力著手。
白姬的心情慢慢好了起來。
……在她回到雲岺山莊之前。
白亦非帶她騎馬入莊門的那一刻,她看見了那個使她日夜恐懼的惡鬼——秦沚。
她本應該恨秦沚,到了今天,壞事成了喜事,自己曾經最恨的男人娶了自己。
白亦非比天澤懂得珍惜她,這讓她冰冷的心逐漸轉化為了炙熱,很長時間的相處,她如今實在恨不起一個一直以來對自己這麼掏心的男人。
於是她對秦沚也談不上什麼恨意,只剩下了恐懼。
談笑風生自若,面無表情作計,三言兩語讓她上鉤。
還有雨夜下門外滔天殺氣。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她看到了秦沚招牌式的微笑,身子不自覺地開始顫抖,唯獨背後貼住的胸膛處有力心跳聲能讓她安穩少許。
“不必害怕,那天晚上我沒有殺你們,今日更不會動手。”秦沚站在莊門口巨大的石碑面前,盯著上面的刻字,目不轉睛,語氣平靜自然。
他手裡提著一壺茶,順著壺嘴處有縷縷白煙在往外冉冉升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瀰漫在四周,混著山林間的花草泥土味兒進了白馬上男女的鼻中。
白亦非面色平靜,其實三人不過打了一個照面,馬兒蹄下並未有所停頓,只顧悠然朝山莊內走去,它懶得在此處停留,行了這般久的路,早想吃上馬廄裡準備好的肥美嫩草。
隨著二人一馬的遠去,秦沚卻仍未走動,盯著雲苓二字許久,沉默不言。
手中茶冷,不知何時,一箇中年人站在他的身側,苦澀道:“先生看了一下午了。”
秦沚竟沒由來嘆了口氣,伸手撫摸石碑上的字跡,有些悵然道:“這不是工匠的手筆。”
榮滬一愣,望向石碑上的刻字,眼裡又變得渾濁,笑道:
“先生看出來了?”
秦沚說道:“劍痕裡有故事,我從未見過這般有趣的事情,這會花去一個人很長時間,很多精力。”
榮滬又問道:“誰的故事?”
傍晚紅霞染透天際,似女子臉蛋頰下的嫣柔,似女子眼眶眉目的溫情,暖風會偶爾吹來,吹動秦沚的衣袂,吹動榮滬眼角的迷惘。
“你的故事。”
榮滬怔道:“我的故事……”
他出神許久,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和一個記憶深處的女人初次見面的時候。
“雲苓山莊,是我的決心。”秦沚指尖觸控石碑刻痕,輕輕念道,語氣裡更像是嘆息。
“我花去所有的積蓄,為他建造了這座山莊,栽了一顆他最喜歡百年老松木,我用卻邪在石碑上刻下了我們的故事,日後教他練劍,漸漸地,他便能看懂。”
“我還想為他生一個孩子……可是我病了,沒有機會做這些事。”
“他不願意留下來,有生意要去做,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生的這麼美,又這麼喜歡他,為什麼他不願意為我留下來?”
秦沚唸到這裡便戛然而止,這些劍痕雜亂潦草,與前面二人的故事刻痕全然不同,似乎是隨手塗鴉。
不懂劍的人,看不懂這些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