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淋漓,這初始的一番美景秀麗只稍片刻忽而換做戰場肅穆,一聲驚雷後,空中飛灑的精兵在擂鼓震天聲裡殺向地面。
鼻翼傳來微微泥土的氣息,院子裡的野草和植栽被風颳折了腰,被雨撞壞了骨,淒厲地橫搭在地上,癱於泥水之中。
空中亦有微小的水霧順著大風撲向秦沚和楚香蘭的臉上,格外涼爽。
“你冷不冷?”楚香蘭偏頭大聲問道,此時雨勢太急,聲音小了盡被遮掩,無法入耳。
秦沚微微一笑,雖然身子還很虛弱,胸口隱隱作痛,但還是將楚香蘭從那邊椅子抱回懷裡,感受著那份柔若無骨的溫軟,他心裡寧靜下來,靜靜看著眼前不過一丈的磅礴汪洋肆意飛舞凌亂在空中。
“現在不冷了。”他朗聲說著,隨後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兒,又笑道:
“你穿這身書生長袍倒是有些味道,怎麼?想跟荀子學做儒生?”
楚香蘭噘嘴,忍不住笑了笑,回道:“不想看那些,反正你看的書多,有空了你給我講,聽你講有意思些。”
遠處雨霧裡隱約可見一位書生撐著紙傘行走,無懼風雨侵襲,秦沚不經意瞥見了書生,隨後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實難看清。
“蘭兒看看遠處那人,能看清嗎?”
楚香蘭聽完他的話,微微一愣,回頭望去,眸裡淡綠一片,不過一個呼吸之間,她便回過頭再次依偎在秦沚懷裡,回道:“是伏念掌門,他在雨裡一邊走一邊看書。”
竹簡墨跡乾涸後不怕雨水,除非有人刻意毀壞,否則能夠儲存多年。
秦沚怔道:“讀書人的風骨是這麼體現的嗎?還是他太熱了。”
他忽而敬佩起了伏念,淋雨這事兒不算什麼,一邊淋著大雨一邊兒看書就有些了不得了。
這已經不算是學霸了,這該是學痴。
痴不是著迷,是傻的意思,總結一下,就是學傻了。
別說他手裡的破紙傘,便是撐著前世巨大的遮陽傘也難在這般風雨裡全身而退,想看書就應待在書房中,坐在屋裡好生看,這般在雨裡多半不是為了看書而看書。
伏念可能是個好學習的好學生,但他一定不是傻子,傻子當不了儒家的掌門,此番在雨裡看書,還兀自撐傘,該是在練一門很厲害的功夫。
想到了這一層,秦沚就覺得甚是羞愧,自己的六脈神劍已經很久沒練,此番見著伏念那股認真勁,竟有些受到感染,他目送伏念背影離去,無比感慨地說道:
“為什麼我的武功如今自己就會越來越厲害呢?完全體會不了伏唸的這種刻苦精神啊!”
楚香蘭蜷縮在他懷中聽得直翻白眼,嗔道:“你再不要臉些,我都替你覺得愧怍。”
……
臨淄郊外一處山莊之中,此地依山傍水,佔地較廣,雖處林間山腰處,但路開橋長,出去莊門外不過幾裡上路便可入官道,再走上兩三里便是臨淄城門。
山莊莊門處有一巨大石碑,上書:雲岺山莊。字跡由巧匠雕鑿,筆畫裡圓潤自然,無有較大瑕疵,氣勢雄渾,整體而觀,蒼勁有力,飛墨鋪疊,震撼人心。
山莊內不算簡陋,閣樓長廊,石山架池,屋宇精緻,唯有滿地的屍體和鮮血打擾此處靜美。
於是這幅美景裡肅殺之氣密佈,便是陽光溫暖和煦也難照開山莊中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