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女子,不似人間的人兒,真是美極。”眾人才跨進院門,那白髮老人睜開雙目瞧了楚香蘭一眼,突兀地讚道。
彷彿春風拂面,彷彿晴天霹靂。
張良與伏念聽得有些疑惑,仔細看看楚香蘭,的確有幾分清麗,但怎麼看也當不起荀子口中的那聲稱讚。
楚香蘭心頭繃成一道弓弦,她鬢間滲出汗珠,顫聲道:“老前輩謬讚了。”
荀子偏頭哈哈笑了兩聲,回味之餘又長嘆了口氣,言語裡似真似假:“小姑娘你說你害怕作甚,我這糟老頭子一把年紀,老眼昏花是常有的事,剛才把你看成一朵花了,莫要緊張。”
他話說完,楚香蘭嬌軀僵硬,低頭唯唯諾諾,背後香汗一片,手腳發軟。
他又看了看黃牛背上的秦沚,眯著眼睛,嚴肅對伏念說道:“這小夥子受了點兒傷,抬我屋裡,回頭我幫他看看。”
伏念心頭一凜,對著荀子拱手低頭,隨後起身將秦沚小心抱回木屋的床上放著,再次出來後,聽得荀子對他緩緩問道:“前些天道門的人來小聖賢莊找你所為何事?”
伏念躬身答道:“道門同儒門一向關係還算緩和,來此地不過是想讓儒家幫忙找一個人。”
他說到這裡便突兀停下,像是在思考,許久不見發聲,於是荀子大罵道:“叫你說你就趕快說完!幾句話的事情,等什麼等?等老頭子我死嗎?!”
伏念被荀子嚇了一跳,急忙躬身低頭,苦笑道:“弟子不敢。”
荀子見他這一副任打任罵卻就是不繼續說,像是氣急,伸手從一旁握住不知哪裡來的小木棍就往伏念身上招呼,一邊兒打一邊兒罵:“叫你說你就說,一天婆婆媽媽的,像個女人。”
那木棍落在伏念身上如同撓癢,使他哭笑不得,又不敢抬頭直視自己老師目光,只得傻站著讓荀子抽打。
站在一旁的楚香蘭和張良似是看傻了眼,也呆立在原地,生怕荀子遷怒於他們,索性一動不動,假作兩顆樹。
張良來小聖賢莊的日子並不算長,以往只從顏路那裡聽說荀子雖然人好但脾氣古怪,尤其是對待伏念這位儒門許多長輩都看好的未來希望,他甚至沒事兒閒著無聊的時候都會把伏念叫過去罵一頓,罵完之後還要問一句:你錯哪兒了?
伏念當然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於是下場慘烈,不忍看不忍看。
……
過了一會兒,待荀子總算打累了,才氣喘吁吁地放下小木棍,重新坐回椅子上對著伏念斥道:“繼續講!講完!”
伏念暗自為自己捏了把汗,動動痠疼眼眶,不敢再有所耽擱,些許惶恐講道:“他們讓弟子發動儒家力量,去尋找一名道家走失的長老丹陽子和他的關門弟子,一男一女,十分年輕,配有一把道家特殊長劍彡獨。”
聽到“彡獨”兩字,荀子的眼中突然變冷,氣息也平穩了下來。
伏念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老師的異常,立刻閉上了嘴,小心翼翼瞟了荀子一眼。
張良和楚香蘭還像剛才那般閉目養神,站著不動。
說什麼也不動,只要沒叫到我,那跟我絕對沒有干係,天塌下來也不好使。
“這柄劍他們還敢留著,一群不自量力的人。”荀子眉宇間有冷漠,語氣不善。
“敢問荀子,彡獨是一柄什麼樣的劍?”楚香蘭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心中擔憂,想起秦沚曾用過此劍,怕他遭遇不祥。
荀子看了楚香蘭一眼,微微沉默後解釋道:“彡獨是莊子用過的劍,這是道門隱秘,曾說莊子於夢中入魔,持彡獨誅天上十萬仙,而後彡獨便有了魔性,但凡莊子以外的人持此劍沾血,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徹底失去人性,淪為殺戮的工具。”
他話說完,楚香蘭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
荀子似是視而不見,偏頭對著伏念吩咐道:“道門既然開口,咱們可以幫他們找,但是不是得找到,這點你須得想清楚。”
伏念略一思考,心中便曉得了荀子的意思,微微頷首,識趣地退出了院子門口。
然後他對著荀子大拜,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