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看著墨鴉,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墨鴉似是曉得憐香惜玉,將肩上的紫女輕輕遞給韓非,平心靜氣地解釋道:“我本不該來,這不是姬無夜的意思,也不是秦沚的意思,是我自己想過來。”
“姬無夜不想你們過去壞事,秦沚不想你們過去送死。此時宮門裡外應該圍了三百勁弩手,六百重盾步兵,都是上過戰場的好手,現在在做姬無夜的親衛……別說是你們,就算是武功再厲害的高手,一旦離的太近也會給射成篩子。”
韓非眼皮一跳,身體有些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胸口像是有火在燒,面色越發地陰冷。
不是他們準備不夠充分,而是太低估了姬無夜的野心和決心。
做為一個臣子,他的膽子過於大了,此時想要弒君。
這兩個字算是冒了古今之大忌,韓非一心想著在博弈上如何勝得姬無夜,卻忘記了姬無夜下不過他可以直接掀了棋盤,魚死網破。
說魚死網破就魚死網破,一點兒不遲疑,姬無夜已經決定劍走偏鋒,索性撕了韓性這張‘大網’,從此海闊天高。
韓非得知了姬無夜的意圖,反而冷靜下來,盯著墨鴉,緩緩說道:“幫紫蘭軒還是幫姬無夜?”
墨鴉漠然道:“你說,怎麼做?”
“去找血衣候,他有白甲軍數百囤在新鄭,如果他願意出手,可解一時之急。”韓非語氣很快,眼神不斷閃爍,意味不明。
墨鴉又問道:“如果他不答應呢?”
韓非揮揮手,說道:“你就同他講:姬無夜勾連天澤謀反。他一定會去。”
白亦非和姬無夜的利害關係,秦沚早已經告訴過紫蘭軒的幾位,軍人生來都有血性,姬無夜都已經孤注一擲,他沒有理由再藏著。對他來講,這是上天賜予的機會,此番過去平叛,無論能不能救下韓王都已經不重要,他只需要確認姬無夜的死。
韓非只希望他能動作快些,此時在王殿內的不止有那個昏庸的韓王安,還有他最愛的妹妹紅蓮。
墨鴉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在得到了韓非的回答後,便帶著白鳳快速離開了太子府。
待他們離開後,韓非回身看著那排列整齊的宮廷禁軍,囁嚅了嘴,最後作罷,不願多說。
這些軍人只會聽姬無夜的命令,無論姬無夜是對是錯,但凡軍權在他手上,旁人無法擅自調動他們。韓非雖為王室,但沒有證據直接證明姬無夜現在已經謀反,他們不會聽話。
不是這些人太蠢,是韓王給了姬無夜太大的權力,來時姬無夜對他們下了死命令,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
…………
……後來天又開始下雨,春水纏綿,只是天色陰沉的怪,這回像是順了姬無夜的意,把雲壓得低,壓得人心惶惶。
衛莊立在東街廊橋上,身旁的老兵唐七站得筆直,這回他身後無人撐傘了。
以往總有人為他撐傘,今日他卻換上了戰甲,戰甲殘破,是他當年從戰場上退役後褪下的。
他還留著,今日又重新穿上,腰挺得很堅韌,像是拉緊的弓弦。
“這次會死很多人。”衛莊淡淡說道。
唐七靜靜看著水波濤濤的河,平靜回道:“都是小事,不怕死的都到了,前後恰好有五百,算上我,五百零一。”
“算不上什麼人情事故,也不是熱血上頭,我為這個國家打了一輩子的仗,是個要入土的人,最後這一段路,我不能看著姬無夜這麼胡來。”
唐七語氣很冷清,不像是曾經那個在戰場上咆哮廝殺過的男人,但這都是他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