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顧清宴收了地圖,踱步窗前,負手道出推測,“而且這個人,應當就是在帝都送來密信的人。”
回看硝石山腹之行。
從疑心張老賊秘造鐵彈,到爾博圖等人出現,探知鐵彈試爆引發了水災。再到揭開爾博圖等人空谷族的身份,逐步逼出昔年舊事。
一切,正如密信所言。
——欲查顧帥之死,先解水災之謎。
也就是說,神秘人早知讓他查的是張老賊秘造鐵彈一事。更有甚者,此人深知當年張老賊勾結空谷族陷害父帥一事的內情。
這是一個與張老賊有舊,又有仇的人。
那麼官船爆炸時的那枚鐵彈,或許還真不是張老賊的失誤。
而是此人在發覺張老賊一箭雙鵰的意圖後,冒充丞相一派將鐵彈混入其中。借海仇幫之手暴於人前,並警示與他。
至於萬一不幸中招,那就只能說明他顧清宴不是此人想找的人。
一月後。
漯州百姓的安置基本完成,進入災後重建。靈州那邊,章回的方案成效顯著,大批災民都已得到妥善安排。
至於其他受水災波及的州縣,在顧清宴二次赴宴百味樓,擺明‘想保烏紗帽,不計代價保災民’的態度,並拿靈州望族殺雞儆猴後,個個積極得很,像災情較輕的地區已然恢復往昔之態。
解決完民生問題,揪出害群之馬也就搬上了日程。
一個接一個的漯州官員被摘下頂戴花翎,抄家遊街,縛上枷鎖押送進京。
這些人隱瞞災情不報、私吞河堤修建款、暴力鎮壓災民,樁樁件件罪責難逃,斬首自是逃不掉的。
至於主犯……
鐵彈一事,並沒有真憑實據,無法界定為水災主因。
而那些漯州官員,最終供出張老賊的可能性,幾近為零。
這一切,顧清宴心知肚明。
他靜靜目送朝廷派來的屬官啟程。不動聲色掃過混在囚犯中的爾博圖兩人,示意馬背上的小地諸事小心,旋即轉身離去。
這十幾年來,他堅持最久的一件事,便是忍。
他所經歷的,他所祈盼的……
無一不在提醒著他。
此時此刻——
他依舊,必須,得忍住。
唯有如此。
他之所願所求,方能一一達成。
回到空蕩蕩的官衙,紀溫閒已備好酒菜。
小天在旁連連勸阻,“紀公子,我家主子喝不得酒,真喝不得……”
“小天你先下去吧,”顧清宴朝著石桌走來,在紀溫閒對面落座,“抄了州衙,倒讓你平白得了幾罈好酒。”
“哪比得上你,除了酒什麼都不剩,”見顧清宴想拿酒壺,紀溫閒搶先奪了去,懶散一笑,“你府上的人可說了,喝不得。這菜歸你,酒歸我。”
手腕翻轉,酒香馥郁撲鼻,紀溫閒開門見山道,“我這人你也知道,慣不喜歡扭捏。延之你說漯州事了,要與我談談。本公子瞧著,今日便甚好。”
顧清宴定定看了他兩眼,頷首道,“我亦覺得,今日甚好。”
他如此答,反倒讓紀溫閒心底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