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沒錢,要糧沒糧。
對於漯州水災,群臣是一點兒實質性貢獻也沒有。
若少帝硬氣點,大抵會同他的父皇或聖祖爺一樣,拍著龍案怒罵――“一群廢物”。
然而事實上,少帝開小差不亦樂乎。甭管下面那些大臣說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負責小雞啄米式點頭,糊里糊塗就敲定了各項賑災籌備事宜。
轉眼,便到欽差代表團離京的前一天。
靜王府,聽風閣。
“外面都傳,本王這半枚雙龍玉珏藏著秘密。顧寺卿,你信不信?”
慕容亥摩挲著掌心的玉珏,看向對面坐著的人。
顧清宴勾起唇角笑了笑,“只要是對王爺有益處的話,下官都信。”
有人說,慕容亥的底牌就是這半枚雙龍玉珏。
有人說,顧清宴支援慕容亥就是因為這半枚雙龍玉珏。
甚至投靠三王黨的眾多大臣,其中也有因這半枚雙龍玉珏的緣故。
傳聞孝仁太子慕容澈薨世後,先帝有意立三皇子慕容亥為儲君,賜下了這半塊雙龍玉珏。然龍體違和,不到一年先帝急病而亡,朝臣力擁張皇后之子、年僅兩歲的六皇子慕容祈繼位。
而後幾年,國舅張丞相以‘擾亂朝綱’為由頭,先後廢除流放或斬殺了眾多皇子。當時慕容亥的母親賢妃早有預感,為給兒子留一線生機,讓慕容亥裝瘋賣傻,隨後自掛橫樑。
在母家忠勇伯府扮了幾年痴傻兒,慕容亥不甘受此屈辱,暗地動用忠勇伯府以及賢妃留下來的力量籌謀,被顧清宴識破找上門。因受過賢妃恩情,顧清宴並未揭穿,反而幫慕容亥擺脫痴傻的困頓境況,二人由此再次產生交集。
“這些年顧寺卿為本王做的,本王都記在心裡。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這事我也只能託付給你了。”
看著慕容亥伸出玉珏,顧清宴遲緩地接過,微微睜大眼,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訝,“王爺,莫不是――”
慕容亥點點頭,“當年父皇送我玉珏時曾說過,另半枚玉珏在一個很重要的人手裡。本王要你找到他。”
“王爺可還有其他線索?”
“當時太醫來請脈,父皇沒有說太多。本王只知此人在閔州。”
前幾年,慕容亥在朝堂立穩腳跟,藉著給外祖母賀壽挑選人參的名義,迫不及待趕往閔州尋人,卻一無所獲。中途還發現被張丞相的人盯上了,只得怏怏而歸。
為避免打草驚蛇,慕容亥沒有再親自前往,而是派賢妃留下的心腹拿著畫像又悄悄去過幾次,結果還是沒找到蹤跡。
“王爺如此在意,可是此人有大用?”
“…父皇沒有明說,本王卻是猜到了一些,”慕容亥瞅了瞅顧清宴,低頭繼續道,“此人應當與賢治十七年的那場戰亂有關……”
賢治十七年,亂世餘孽捲土重來。先帝攜顧帥、張相等臣子御駕親征,登州戰捷十餘場,不免在臣子吹噓中膨脹了,下令全軍出擊。怎料中了亂黨埋伏,損失慘重,倉惶撤離,在漯州又遭遇亂黨援軍圍攻,再退,便是多山的閔州。
當時軍中擔心山裡有埋伏,又考慮大軍前行困難,恐亂黨追上來一鍋端,計劃兵分兩路。一路是領兵將領以及張相等人護送皇帝退守柒州,一路由顧帥率麾下三萬將士於漯閔交界斷後,等援軍支援。
不料亂黨多方匯流,人數猛增,竟達十萬餘眾。顧家軍奮勇抗敵,利用周遭山勢佈陣,不計死傷,先後誅了亂黨七萬人餘人,最終寡不敵眾,全軍覆滅。
亂黨乘勝追擊,險些活捉皇帝,橫空又殺出一支軍隊,戰氣騰騰,恍若顧家軍英魂附體,一舉擊潰了剩下的三萬餘黨。
而這支軍隊,據說是秘密培養,只聽皇帝一人調遣,戰亂出,平則退,誰也不知藏在何處。
“正是那一年父皇回京後,常年隨身攜帶的雙龍玉珏只剩半枚。父皇將它給本王時也說過,這本是打算給孝仁太子的登基賀禮。所以本王可以斷定,拿著另一半玉珏的人,就是皇帝親軍的首領!
現在所有人都盯著漯州水災,本王相信以顧寺卿的本事,定能有所收穫!”
慕容亥眸中染上幾分狂熱。
找到皇帝親軍,增強實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向天下宣告,他慕容亥,才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這一點,顧清宴亦清楚無比。
指尖順著玉珏的明黃吊穗,他微微頷首,語氣淡然卻莫名讓人心安,“王爺的事,就是下官的事。延之定全力以赴,不負王爺所託。”
燈火搖曳,一室靜謐。
顧清宴抵額沉思。
漯州水災、神秘信、雙龍玉珏……
所有事情在他腦海一閃而過,最讓顧清宴擔憂的,卻是慕容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