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尉遲敬德的戰功不再贅述,作為一名戰將,他在李世民心目中能躍居第一,靠的是非常時期的突出表現。
而且臻於忠誠:尉遲敬德“論功第一”的背後,是超出期望值的雪中送炭。
在李氏兄弟奪嫡之戰愈演愈烈時,在戰場時常上演於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表現的尉遲敬德,自然成了李建成一黨的拉攏物件。更何況,他曾在公開切磋中,讓向來以善使馬槊自詡的李元吉輸的毫無脾氣;有他在李世民身邊,李元吉情不自禁少了許多底氣。
為了爭取李世民的這位左膀右臂,李建成曾親筆寫信一封,附帶一車金器送給尉遲敬德。面對橄欖枝,尉遲敬德卻不卑不亢:“我受秦王知遇之恩,自當對其肝腦塗地;對於殿下,卻並未立寸功,何敢受祿?如果我是見利忘義之人,殿下您真的敢用嗎?”
當時,面對在長安佔據絕對優勢、太子之位名正言順的李建成,尉遲敬德敢於公開表明自己所處的山頭,勇氣與忠誠讓人敬佩,這等同於完全把自己的命運與李世民捆綁在了一起。
既然難以挖牆腳,那就除掉他。不過,憑藉尉遲敬德的膽色、李世民的奮力保護,無論是刺殺、還是在李淵面前的誣陷,太子一黨最終都未能得逞。
在隨後玄武門之變,縱觀整個過程,尉遲敬德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當面對太子的步步緊逼、李世民卻舉棋不定時,尉遲敬德威脅性地說:“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其後長孫無忌也接話稱:“此時若不聽敬德的,必敗無疑;不僅他會走,我也會離你而去。”正是尉遲敬德的帶頭作用,秦王府眾人才敢赤裸裸地給李世民施加壓力;
李世民仍有疑慮時,尉遲敬德表明平時蓄養的八百勇士已經準備就緒。這說明,這些私兵,很有可能就是由尉遲敬德統領、培訓的;
當李世民密召房玄齡等人、對方卻對他的決心有所懷疑時,正是尉遲敬德帶著秦王佩刀前去,才讓他們打消了疑慮;
在玄武門之變爆發後,帶領騎兵進宮埋伏的是尉遲敬德;
在李世民險些被勒死之際趕來,並且親手射死齊王李元吉的,也是尉遲敬德;
在薛萬徹等人率領優勢兵力猛攻玄武門時,砍下李建成、李元吉首級前去示眾,從而徹底擊潰對方戰鬥意志的,還是尉遲敬德;
其後冒著弒君風險、全副武裝前去“宿衛”唐高祖李淵,並“請”對方降下手敕、命令諸軍都歸秦王指揮的,又是尉遲敬德;
而當秦王府眾人紛紛主張除惡務盡、盡誅建成元吉全部家人黨羽時,據理力爭、組織濫殺無辜的,仍舊是尉遲敬德。
所謂患難見真情,當李世民面臨人生中最大難關時,尉遲敬德作為一名武將,不僅明確拒絕了太子黨的誘惑、堅決地把自己的命運與岌岌可危的李世民綁在一起,其後更是既出謀劃策、又衝在第一線,成了玄武門之變的頭號推動者、落實者。
因此,當李世民有驚無險渡過劫難後,尉遲敬德毫無異議地與長孫無忌“論功第一”。咱們要知道,長孫無忌可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他有足夠的理由拼命;而尉遲敬德只是一名曾經的降將,他在這一事件中的表現,已經突破了一名部下的職責範疇,幾乎是冒著道德、生命的風險,把自己困在政變的戰車上。從這一層面而言,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李世民的忠實夥伴。
但在封建歷史上,向來有“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的傳統,可以共患難的,往往難以同富貴。而接下來尉遲敬德的舉動,一度把自己推向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困境。
貞觀年間,對大唐、對李世民本人都居功至偉的尉遲敬德,逐漸開始變得驕傲自大。
他一向性格耿直,但這種特點,在軍旅生涯也許很可貴,但在朝堂上卻會顯得並不合時宜。更何況,一直以來,在他這種久經沙場、用命博來功勞的將領眼中,那些貌似動動嘴皮子就能官居宰輔的文人,往往會被瞧不起。
因此,這期間的尉遲敬德,依仗自己立下的功勞,經常跟文官們過不去,他尤其不爽與自己享受同等待遇的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三位,甚至“廷質大臣得失,與宰相不平”,即當面懟這三位宰相,文武之間逐漸勢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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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誇張的是,他不僅動口,還敢公然動手。在一次宮廷宴會上,他因不滿有人坐在他的上位,當眾發飆:“爾何功,坐我上?”在他下位的藩王李道宗試圖充當和事老,卻遭到了他的一番老拳,眼睛幾乎都被打瞎。
李道宗不僅僅是李世民的堂弟,更是為大唐立下無數戰功的名將,李靖滅東突厥之戰中,正是他逼得頡利可汗走投無路。這件事終於激起了李世民的憤怒。
李世民之前的忍讓,也許是顧及尉遲敬德曾經做出的貢獻,但此時這位功臣的所作所為,不僅有損朝廷的穩定,甚至已經顯示出不受控制的苗頭。後面這一點,是所有帝王的警鐘。
因此,李世民隨即找尉遲敬德談了一番話,內容比較長,咱們就不再贅述,只挑出核心字眼:“韓、彭夷戮,非漢祖之愆......勉自修飭,無貽後悔也”。即:韓信、彭越被殺,看來並不是漢高祖劉邦一個人的過錯;你最好自我約束,不然後悔都來不及。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一殘酷規律的背後,體現的不僅僅是君主的過河拆橋,也有創業元勳不受新時期規則束縛、對草創政權帶來隱患的現實矛盾。
因此,為了政權穩定,在如何對待功臣方面,同為明君,劉邦、朱元璋大肆屠殺,劉秀、趙匡胤剝奪權力,李世民則繼續使用,既體現出帝王駕馭能力的高下,也說明了功臣個人對封建政治生態的領悟。
初唐元勳大多出於隋王朝體制內,其覺悟自然比漢、宋、明之初眾人高得多;而對於尉遲敬德這位例外,李世民的一番話,既是威脅,也稱得上是保護,畢竟他給對方多了一次機會。
充分了解李二性格的尉遲敬德,從此幾乎換了個人,他的應對主要有三點:
第一,閉門謝客,“不與外人交通,凡十六年”。這招在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下班後不與同僚打交道,意味著不會結黨營私,也不會沽名釣譽。
而結黨與沽名,則是所有帝王眼中的頭號大忌,即使英明如李世民,在得知魏徵曾與侯君集交往甚密,而且還曾炫耀自己的諫書(搏取賢臣名聲)後,立即讓人推倒了親自為其撰寫的墓碑;
第二,篤信仙方,“飛鍊金石,服食雲母粉”,即我們尋常概念中的道家養生之術。在醫療條件有限的古代,這是帝王們最喜歡的延年益壽之道,信奉道家的李唐歷代帝王都未能免俗,李二更是一位忠實愛好者。
而領導拉近關係的最好方法,莫過於與其保持同樣的私人愛好羅逸覺得後世屢見不鮮的“高爾夫交際”、“牌桌友誼”,大都是這個概念。尉遲敬德突然對道家養生之術產生濃厚的興趣,其用意不言自明。
最後,享受生活,“穿築池臺,崇飾羅綺,嘗奏清商樂以自奉養”。在帝王眼中,部下喜歡享受,往往意味著真實、有弱點;沒有吃喝玩樂、愛好酒色等“低階趣味”,搞不好就有收買人心、陰懷異志等高階追求。因此,在數千年的歷史上,對於有功高震主嫌疑的臣子而言,以酒色自娛、甚至不惜自汙,都是無奈而實用的保命手段。
尉遲敬德這人有如此知進退、識時務的難得素質。是羅逸很佩服的一個將軍。而且他知道尉遲敬德疏遠他的原因,是因為他駙馬的身份。
這點,在羅逸見到尉遲敬德時他第一眼是震驚的表情就已經能看出。
“羅逸……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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