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黃鸝鳴柳。未央宮中奼紫嫣紅,一派生機。
衛青獨登長亭,望著遠處桃花流水,絕勝煙柳,正微微出神,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還未回過頭去,一雙小手就忽然從後面一把將他抱住了。
衛青以為是去病,心中不由覺得奇怪。
那孩子在自己面前向來一副老成模樣。雖然不至一板一眼,在自己面前卻也是十分規矩獨立,怎麼今日居然這般撒起嬌來了。
“衛師傅。”
他正納悶著,身後傳來一個甜甜的男童的聲音。
衛青微怔,轉過身去只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欣喜地望著他。
“世子?”衛青望著那白玉小童不禁有些意外,不禁微笑,剛要說什麼便聽見遠處一聲怒呵。
“放開我舅舅!”
衛青還未來得及抬頭來看,只見一個身影已衝了過來,一把掰開了那白玉小童的手。
“你要衛長我都讓你了,你怎麼還搶我舅舅?”霍去病一臉嫌惡地望著那白玉小童。
白玉小童望著去病,眼眶開始發紅,玲瓏的小鼻子一皺,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不許哭!”霍去病厲聲呵道。
白玉小童趕緊抿住嘴巴,但依舊眼淚巴巴地望著霍去病,奶聲奶氣地說:“哥哥……你怎麼這麼兇?”
“兇你怎麼了?糯米糰子一樣的粘人。你跟我來這裡做什麼?不是和衛長玩的好好的嗎?”霍去病鄙夷地望了他一眼。
“可是我是想和你玩。”白玉小童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委屈。
“誰要和你玩,你個鼻涕蟲!”
霍去病話音剛落,白玉小童哇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衛青見狀趕忙俯下身來,從懷中掏出手帕來,摟著白玉小童弱小的肩膀,輕輕幫他擦拭著豆大的眼淚,頭也沒抬輕聲呵道:“去病,不得對世子如此無禮。”
“世子?”霍去病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眼身邊哭得像淚人一樣的白玉小童。
“這是平陽侯府的小主人。你忘了,”衛青抬手不斷地擦著曹襄臉上豆大的眼淚:“你小時候是住在平陽侯府的嗎?”
正說著,忽然一片暗影落落下來,他還未來得及抬頭來看,就只見一隻手伸到了面前,輕輕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為曹襄擦拭眼淚的絹帕。
衛青恍然抬頭,看見卻是平陽公主平靜卻飽含深意的目光。
“母親。”
公主抬手將淚眼朦朧的曹襄拉回到身邊,凝眉望著手中針腳錯亂的絹帕,許久輕嘆了一句:“如今也是太中大夫了,還用這樣東西嗎?”
說罷她轉過身去,走向亭邊,背對著衛青悄然抬手,手中握著一方絹帕,似乎是要丟入長亭下那一汪春水中去。
衛青見狀,趕忙起身伸手阻攔,卻未曾想沒有抓住那方絹帕,竟一把抓住了平陽公主的手。
公主凜然回眸,與他倉皇的目光相遇。她細白的手指在他寬闊的掌心輕輕鬆開,衛青眼看著那方那方寶貝的手帕,就那樣緩緩地落入了池中,浸透了一池的春水。
他忘著池中怔了片刻,才錯愕間趕忙鬆開了平陽公主的手。也顧不上道歉,伸手脫了外氅,搭在一邊的欄杆上,剛想要翻身而出去撿,卻被背後的聲音輕聲喝住。
“一方繡得亂七八糟的手帕而已,竟叫素日裡最懂禮儀尊卑的你,如今也敢當著本宮的面,寬衣解帶了嗎?”
衛青微怔回眸,只見平陽公主微慍的目光注視著他,向著他伸出手來。
他的目光下移,只見自己的那方絹帕竟安好躺在她的掌心之中。
他低眉頷首,沉默了半晌正要抬手接過,卻不想公主卻一把將手帕收回袖中。
“若想要回去的話,便來平陽侯府取吧,就算當是本宮今日罰你無禮了。”公主沒有看他,一把拉過世子曹襄的小手,轉身就離開了長亭。
曹襄被母親牽著,卻還是不斷地回頭向著霍去病和衛青招手,奶聲奶氣地喊道:“衛師傅,你可要來哦,我在侯府等你。”
“呵……為了跟我搶舅舅,把老孃都搬出來了。”霍去病朝著衛青湊了湊,一臉陰沉地盯著曹襄得意洋洋的小臉冷哼一聲:“一方破手帕而已,還繡得那麼醜,誰會專門為了那玩意跑一趟啊?”
衛青沉默了片刻,輕輕拍了拍去病的肩膀,低聲道了一句:“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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