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不敢說自己曾沒有衛子夫生不出男孩兒之機,想要搬到衛子夫的心思。如今想來,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如今她已不是劉徹身邊的一個受寵夫人,而是皇長子的母親,也即將會是一國的國母。她原先喚她子夫,後來又喚衛夫人,可如今在她這個自己昔日的奴僕面前,卻只能俯首稱“臣”了。
但衛子夫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些,平陽來的時候她還是如以往一樣叫她的婢女喚她入帳來相談,一口一個“姐姐”,讓平陽也有些抬不起頭來。
“姐姐說,皇子像不像陛下?”她欣喜地抱著皇子給平陽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平陽淺笑,仔細端詳了一陣子:“確實,這眉眼和陛下是一個樣子。”
“我覺得這嘴巴也像……”衛子夫笑著叫乳母把皇子抱走,親切的目光讓平陽渾身不適:“陛下說,他都想好了名字,起名為據。”
“好名字。”平陽敷衍一笑:“如今衛夫人也是什麼都有了。”
衛子夫聽後垂眸苦笑:“我是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了,就是擔憂阿青。為我奔走這些年,如今連個妻室也沒有,子嗣更別說了。”
平陽攢眉,但卻未言語。衛子夫冰雪聰明,她此事提起,必然又她後面要說下去的話。
“據說他馬上也要動身回到長安,陛下又說皇子降生想要大赦天下,他又立了戰功,我的事情都無所謂,就想求陛下準了他的婚事。”衛子夫抬眼望著平陽,看著她的面色一點點冷了下去。
她忽然抬手握住平陽的手,凝眸望她:“娶妻求淑,我是姐姐,自然是希望他們夫婦可以舉案齊眉,也希望姐姐能理解我。”
衛子夫的封后大典的前一日的傍晚,衛青才剛剛趕回的長安,卻也來不及回到家中與李鸞報一聲平安。先行向未央宮中與劉徹報備此行的戰果,以及商議河南的戰事。
兩人徹夜未眠,於巨大的落地輿圖前反覆推演,劉徹要衛青明日子夫封侯大典後立即動身,帶三萬騎兵與李息一起出雲中,突襲匈奴防守薄弱的河南。
此事乃特級機密,決不可走漏半點聲。
衛青領命離去,劉徹望著屋外的月色心中卻也有些惆悵。
自己是不是對他太狠了一點?一次又一次將他送去那樣危險的地方。明知他已不比遠赴龍城時候的孑然一身,如今已經是有了牽掛。
但是家與國面前誰又不曾捨棄兒女情長呢?
劉徹覺得自己可以。
他也認為衛青可以。
衛青回到侯府時已是後半夜了,卻見自己房中的燈還亮著,百感交集湧上心頭。
那是為他燃的燭火,一直為了等他燃到這萬籟俱寂之時。
那是他嚮往的溫暖與靜好,可他的長途跋涉,卻也只是為了能在著花燭之下,再靜靜地看著她。
他只有兩個時辰。
想到這,他覺得一刻也都耽誤不得,急忙一把推開門去,見那人伏在案頭早已迷迷糊糊了。
他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擁在懷裡,親吻她的而後那一塊白皙的面板。
懷中的人也醒來,轉過身來欣喜的望著他半晌,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你終於回來了!”她在他耳邊呢喃,像是失而復得一般。
他喉嚨一哽,抬手輕撫她溫暖的脊背,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要走了,阿鸞,我只有兩個時辰。”
她一怔,輕輕地鬆開他,藉著燭光望著他的臉,驟然間淚如雨下。
“因為我……”難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她便忽然俯身過來,捧住他的面龐,吻上了他快要乾涸的嘴唇。
“你不用解釋……”一段纏綿的親吻之後,她緩緩地鬆開他,一雙閃著淚光卻又無比溫柔的眼眸怔怔地望著他。
“我在漠北待過五年,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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