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到上谷一代的距離少說也有五六百里地,難道我們四萬大軍出塞後就四處遊走嗎?消耗輜重不說,若是真的碰上單于大軍也是十分危險啊。”公孫賀停了趕忙搖頭。
“如果說我們分兵出擊呢?”劉徹盯著陣型輿圖眯著眼睛問道。
李廣聞聲趕忙道:“比起匈奴號稱控弦猛士三十萬,我們四萬人的騎兵軍團,統共就沒多少,若是分兵出擊,只怕兵力又會過於分散。何況我們此時,也沒有那麼多可以帶兵出征的將領啊。”
劉徹盯著陣圖凝眉沉思了須臾,忽然回眸轉身對著身後的公孫敖與衛青道:“你們兩個站那麼遠做什麼,一起過來看看。”
衛青與公孫敖雙雙相視一眼,走上前來,向劉徹身邊的幾人扣手行禮。
劉徹抬眼望著公孫敖:“你覺得分兵出塞可行嗎?”
公孫敖沉默思考了片刻,低聲一句:“臣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不敢妄言。”
劉徹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轉眼望向一邊的衛青:“你呢?”
衛青思忖片刻,扣手道:“分兵並非不可,關鍵還是看將領如何用兵。”
“真是一句廢話!”李廣在一旁冷笑一聲:“本將帶兵多年,見多了紙上談兵之人。如今朝中將才緊缺,幾位有過沙場經驗的將軍早已派往邊境各郡,以防匈奴。怎麼還要將他們速速調回長安,由得你衛大人挑選嗎?”
“我說李將軍,衛大人並不是這個意思啊?”公孫敖聽了就有點火氣,方才原本還對這位久經戰場的老將軍十分敬畏,卻未想到說話如此的不中聽,忌憚之心立刻煙消雲散:“李將軍您不同意分兵,直抒胸臆便可,何必要出口傷人呢。什麼叫紙上談兵,難道沒上過戰場就叫紙上談兵嗎?誰還沒有個第一次,多少名將不都是一戰成名?”
衛青趕忙扯了扯公孫敖的衣袖,一旁許久不出聲的韓安國聽著不禁苦笑搖頭。
“你拉他做什麼,如此豪言倒是聽著敞亮。”劉徹輕笑一聲,抬眼意味深長地望著衛青:“接著方才的話說下去,分兵又如何?”
衛青微怔,忙攢眉扣手道:“衛青妄言了,還請陛下恕罪。”
“你若不說下去,朕才要治你的罪。”劉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減,墨玉一般的眸子透出凜然的光來,聲音也變得有些失溫:“方才說的那些話,也都是誆朕來著。”
衛青頷首,眉頭微顰,忐忑了須臾方才輕聲道:“臣以為不管是分不分兵,目前的騎兵與騎兵戰鬥能力來看,我們都很難與匈奴人在正面交手的情形取得先機。”
“又是廢話,不正面交手要怎麼交手?”李廣絲毫不看衛青,在旁冷哼了一聲。
“李將軍你今日話怎麼那麼多。”公孫賀也有些不滿了:“陛下還在這裡呢,你至少讓人家把話說完。”
衛青頓了片刻,朝著坐在一旁的韓安國拜手道:“韓大人曾講過匈奴人之所以難以戰勝的原因,是因為其負戎馬之足,懷禽獸之心,遷徙鳥舉。臣深以為然。騎兵與步兵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機動性與長途奔襲能力。匈奴人的強大,也依仗著他們強大的騎兵軍團。但儘管如此,匈奴人也從不願與我軍正面交鋒。他們也多采取襲擾的方式,趁機擄劫我漢邦守備鬆懈之處,搶完便跑,從不留戀一城一池。既然我們此次採用的騎兵軍團作戰,自然也要模仿匈奴這樣的戰鬥模式,才能擾亂匈奴,瓦解其後的有效攻勢。正面較量,絕對不是此次出擊匈奴的上上策。”
衛青話音剛畢,一旁默不作聲的韓安國不禁抬頭望向那少年。
他淺淺幾句,忽然將這“分兵則力量分散”與“合兵又差強人意”的僵局化解開來,如此一番言論,大有讓人靈光一閃,豁然開朗之感。
劉徹自然也意識到了其中的意味。
原本只想要在漢匈邊境阻擊匈奴,還以顏色的構思,忽然在眼前少年一席話間變得澎湃與壯大。
他轉過眼去望向輿圖上遠比漢廷廣袤的匈奴腹地,彷彿跨越了時空,已然看到了一副波瀾壯闊的藍圖。
眼眸中的光芒緩緩匯聚,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一絲莫名的笑意來。
許久,他於眾人之中輕嘆了一句:“寇可往,我亦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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