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接連下了幾場雪,草被蓋在厚厚的雪被之下,莫說牛羊,馬匹凍死餓死也是常事。
寒冬一至,匈奴人立刻逐水草而居像南行去,大部分都加入到了對漢朝邊郡的虜劫行動中去了。
龍城地處匈奴腹地較深的北處,此為匈奴祭祀祖宗的聖地。
但在寒冬臘月裡,這裡留守的匈奴人並不多,大多是一些退居幕後但依舊德高望重的匈奴貴族與其家眷奴僕。
他們居住在這裡準備來年五月的匈奴祭天,而單于王庭那邊又源源不斷地將從漢邦虜劫過來的財物轉送到地處漠北的龍城來。
自秋日裡來,由南面就不斷送來從漢人那裡虜劫過來的財物與糧草,看著營地中的匈奴人夜夜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就知道,秋高馬肥之時,虜劫漢邦對於他們來說倒像是一場狂歡。
李鸞見得多了,也慢慢習慣了他們的野蠻與暴戾,只是今年秋冬送來龍城囤積的財物愈來愈多。
從匈奴人興高采烈的神情中也看得出,這一年,他們對漢邦邊境的城郭的襲擾比哪一年都要頻繁。
相比匈奴人的豐收,李鸞的境地到時愈發坎坷了。
原本一直用的銀骨炭早就停止了供給,換成了連普通匈奴人家都不願用的黑炭,放在炭盆裡總是弄得氈帳中煙霧繚繞,很是嗆人。
今年冬天連下來好幾場大雪,漠北草原凍地寒天。
李鸞的身體不太好,連生了幾場病,病好後卻也總是被炭火的煙氣嗆得咳嗽。
小璞想與送來炭火的匈奴人討要一些白炭,誰知那送炭火的匈奴人聽後嘲諷道,這冰雪連天的日子,沒把你們兩個遊手好閒的漢人女子和那些奴隸拴在一起就不錯了,還想要白炭,門都沒有。
小璞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卻也不敢跟匈奴人強辯,悻悻地抱著炭火回到煙霧瀰漫的氈帳中。
李鸞坐在被衾之中望著她耷拉著腦袋,便也知道她吃了閉門羹。
“沒有就沒有吧,少了那玩意我們也凍不死。”她似乎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有那東西一樣要人糟心,匈奴人能制的炭怕也就是這些黑炭了。但凡時好一些白炭,也都是從漢人那邊搶來的,想想那些邊郡的漢人在這寒冬臘月裡炭火卻被胡虜搶走,我們白白用著,也於心不安不是。”
小璞轉念一想,李鸞確實也說的在理,點了點頭,拿著火鉗將籃中的炭火夾起來送到火盆中去。
“我倒是沒有什麼,就是姑娘你總是被可煙嗆的咳嗽。”小璞一邊填著炭火,一邊用火鉗撥動著炭盆中的火星。
她剛翻了兩下,一陣煙氣上來,引得榻上的李鸞不禁咳嗽了兩聲。
“你看,還是不行。”小璞嘟囔了一句,撂下手中的火鉗:“不行,我還是得去求求他們,要些白炭來。”
說著,也不顧李鸞的勸阻,轉身就向著帳外跑去。
誰知剛撩開門簾,一個身影帶著遠道而來的寒氣進了帳來。
小璞與他撞了個滿懷,險些摔倒,卻被一直堅實的手臂一把扶住了傾斜的肩膀。
“慌慌張張地要去哪兒啊?”那人居高臨下地望著懷裡臉紅得彷彿火盆的小璞,伸手將她瘦小的身體扶正來。
“你啊……總是這麼冒冒失失,你這個樣子,怎麼照顧得好姑娘?”像是埋怨,可聲音卻沒有一絲的慍怒,目光中閃爍著溫和的微光,讓小璞的臉頰也跟著滾燙起來。
“對……對不起……我……”
她話還沒說完,那人的眼睛就離開了她的身上,向著榻上的李鸞望去。
“這次來的晚些,大單于那邊有些事情交代的。”他的語言溫存,望著李鸞的眼睛似乎也泛著柔和慌忙,說著將懷中的一袋包袱遞給了一邊的小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