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邱拾穗也被這春風吹醉了吧,吹得耳根都發紅,她沒有拒絕,順勢鑽進了車廂。
小秦警惕地觀望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後排的車門,並且將保姆車駕駛室和後排的隔斷降了下來。
他左手虛虛搭著腿上,閉著眼睛靠在邱拾穗的肩膀上。
“你別靠著我。”邱拾穗試圖用兩根手指將他沉沉的腦袋推開,可是他紋絲不動。
餘光裡,車窗外倒映著的霓虹掠過時青泛青的流暢的下頜,只有霓虹是流動著的。
邱拾穗眼睛望著前方,和他說:“你假寐。”
左邊依舊很安靜,靜得都可以聽見他腕錶秒針震顫的頻率。
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過使勁,右手在真皮座椅上摩挲著。
保姆車碾過減速帶的震動驚醒了頂燈,燈光在時青睫毛上投出顫動的陰影,時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睛依舊緊緊地閉著。
“徐洪讓我去參加super voice的時候,我正在酒吧後巷吃著泡麵,那時候打工存的錢,交完學費住宿費之後,連身像樣的衣服和吉他都買不起,更別說參加比賽、做造型了,所以我當即就拒絕了。”
邱拾穗認真地聆聽著,以他執拗又逞強的性格做出這種決定不奇怪。
時青的呼吸掃過她鎖骨和耳垂,聲音格外低沉。
“第二次徐洪來酒吧找我的時候,我幹脆沒理她,她就一直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淩晨我駐唱結束,請我吃了頓飯,讓我再考慮考慮,說有任何困難都會幫我解決。知道嗎?過了很多年之後,我還會清楚地記得衚衕裡那頓淩晨時分的那頓涮肉,在頓頓都是泡麵的日子裡,再也沒有比這更香的辣椒油和二八醬混合的味道了。”
邱拾穗聽得心頭酸澀無比,甚至想伸出手去觸碰一下他柔軟的頭發。
“臨走的時候,徐洪給我留下了節目邀請函和她的名片。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她言而有信,有任何困難找她,她都可以幫忙。她確實是有實力的,也很有魄力,把當紅節目的副導演辭掉,來當我的經紀人……”
時青哽了一下。
“每個人每個階段的做法都是基於立場和利益,我能理解她的動機,但我不會贊同她的做法。”
時青後頸的須後水混著酒精氣息,在邱拾穗肩窩蒸出潮濕的霧。
邱拾穗問:“你一直都知道最近的這些事?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麼做?”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或者說我和星海之間的事情,你別插手,我不想她把你攪合進來。”
可是晚了,我已經攪合進來了。邱拾穗心想。
邱拾穗側頭想看清他的神情時,霓虹的色彩一瞬被車輛甩在身後,車子進入了隧道,眼前瞬時一片漆黑。
世界彷彿偷走了這暗下來的這幾秒,無論做些什麼都會被原諒。
黑暗吞沒車廂的剎那,她明明沒有動,鼻尖卻撞上了一股溫熱的觸感,邱拾穗感覺自己的唇角被什麼幹燥的肌膚擦過。
隧道裡的光線再次湧入車廂時,邱拾穗如大夢初醒。
偏頭看到了他微紅的、濕潤的雙眼,窗外隧道頂上一盞又一盞的燈光剛巧落在瞳孔正中間。
他就這樣靠在她的肩,一直注視著她。
一秒、兩秒……
車載香薰突然爆出柑橘調的尾韻,混著他唇齒間殘留的單一麥芽威士忌氣息,在兩人驟然縮短的呼吸間釀成迷離的醺然。
時青終究沒有控制住自己,抬起頭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邱拾穗的心髒已經不屬於她了,連意識都被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