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事情太多,一件連著一件接踵而來,件件令他不安,好像下一秒所有的平和就會被擾亂,他會失去眼下所擁有的一切,回到那個他初上戰場的年紀,家中父母病情未知,幼妹獨自一人留守家中,他則拿著這輩子都沒拿幾次的刀劍,和無數同僚一起站在蓄勢待發地站在城門處,看著敵軍將士高呼口號地沖到陣前。
那是他再也不願回去的時刻。
他上前抱住了沉竹,沉竹頗有些驚訝,一時間沒做出什麼反應,她以為會迎來又一次的詢問。
“你會留在我身邊對不對。”霍間重在沉竹耳邊說道。
這不是個問句,但他需要沉竹的回答。
他不再去尋求過往那些問題的答案,只要眼下有一個未來的承諾就足以。
“會,我會留在你身邊。”沉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再一次說出了謊話。
她從來都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可惜她能給他的只有虛無縹緲的誓言。
再晚些時候,宮中送來了明日儀式要用到的衣裳和東西。
這件衣裳大體上同霍間重平日裡上朝時穿的官服類似,只是在衣裳邊緣處多了幾處正紅色的紋樣。
除去這件衣裳,便只剩一枚腰牌,腰牌上有著三頭鳥的紋樣,是東羌的器物。
沉竹將這塊腰牌握到手中端詳時,再一次感嘆道薛祁的打算當真是周全。
長時間拖著東羌到底是負擔更重些,但若是霍間重在訂婚之後身死,布素公主一人到底是不能在燕京城長久地待下去的,到時,只需按照約定,送幾個月的糧食到東羌,等到兆國和覃國一戰有了勝負,便可將布素送回東羌,至於糧食的事就只能重新再議,沒有了戰事的裹挾,兆國可談出個更有利於自己的條件來。
“可要將這衣裳試試?”聽到霍間重走到了自己身後,沉竹便開口向他詢問道。
“不必了。”霍間重悶著聲音回答道。
沉竹不再勉強,轉而問他:“今日進宮陛下可同你說了什麼?”
“我沒見到陛下,他身邊的一個侍者同我交代完了所有事。”霍間重看著沉竹的背影答道,“那侍者還說明日儀式之上,陛下會封我做異姓王。”
“這倒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沉竹說著將那塊腰牌放回了木案上,“霍間重,這一切過得太快了。”
確是很快,今朝燕京城最熱鬧的家宅是吳家家宅,陳年同吳珍的婚事也定下了日子,先前的景王府邸空著許久,只定時有人來打掃,昭王府邸則被定下給將要回來的兆雲公主當作府邸使用。
“霍任芙定下,後日啟程回滁州去。”
沉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曉了,今天白日裡,她特意來同我告別,還問我可有什麼想念的滁州特産,她會盡力帶回來。”
“你說了什麼?”霍間重不知為何,有些期待沉竹的答案。
“什麼也沒說。”沉竹轉身看向霍間重,“我說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抵達滁州。”
沉竹雖在滁州呆了將近一年,但霍任芙問起她時,她想了許久,那裡似乎沒有讓她格外想念的味道和器件,唯一想念的東西,霍任芙卻帶不回來。
“我們回滁州去罷。”霍間重說著上前再一次抱住了沉竹,“那裡更安寧。”
“你知道我們回不去的。”沉竹嘆了口氣說道。
“是,滁州的屋子還沒收拾好,眼下的確不能回去。”霍間重不假思索地回答著沉竹話裡最淺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