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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謠言四起
北境的寒風裹著炭灰掠過朱雀大街，謝明夷的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盞底沉澱的赤鐵礦砂泛著青金色——正是三日前工部核銷的”修繕用料”。他忽然捏碎茶盞，碎瓷片劃破掌心，血跡混著砂粒暈開，竟與玄冥鐵騎鎧甲接縫的填料同源。”白無垢這一手，是要讓大胤的民心也摻上赤鐵礦砂啊。”他望著案頭堆積的《謠言輯錄》，每一頁都寫著韓昭”私通玄冥部”的罪狀，落款處竟蓋著謝氏族徽的暗紋。
白無垢的青竹傘尖挑起半截燒焦的密信，傘面翻轉間露出夾層的田畝清丈圖：”謝侍郎可知，工部昨日核銷的三百車青岡木，正是用來雕刻&09;的告示牌？”她突然撕開信紙封泥，硃砂裡滲出的赤紅淤泥竟與三川決堤案的賑災封條同源，”韓大人以法為刃，可曾想過這刀刃淬的，是謝氏祠堂的樑柱？”
城樓下突然傳來騷動。三十六個戴鐐銬的說書人被捆在刑架上，每人舌苔泛著詭異的青金色——與洛倉大火殘留的藥引同色。最年長的老者突然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北鬥狀：”大人！朱雀大街三十六個茶樓的謠言指令碼，全是工部特批的桑皮紙！”韓昭的鐵尺劈開老者衣襟，守宮砂下的刺青竟是戶部侍郎私章，與謝明夷昨日在糧道驛站發現的密信印泥嚴絲合扣。
”好一招借屍還魂。”謝明夷的裁紙刀插入焦黑的《孟子》殘頁，挑出半幅染血襁褓。十五年前掛在決堤柳樹上的嬰孩遺物，此刻竟縫在謠言告示的夾層裡，”崔氏用三川遺孤的血浸透檄文，倒是比工部的量河繩還會丈量人心。”他撕開封皮，掉出的互市通關文牒蓋著七國印鑒，玄冥鐵騎的烙鐵圖案在暮色中猙獰如鬼面。
子夜時分，刑部地窖傳來機括轉動聲。韓昭撬開焦黑的《商君書》殘頁，露出埋在下層的謠言名冊——所有畫押指印都是左手拇指，與十五年前河工名冊如出一轍。當他刮開封泥，硃砂裡滲出的竟是三川河特有的赤紅淤泥，正與白無垢昨夜截獲的密信印泥同源。窗外忽然驚起飛鳥，十七輛蒙著青布的謠言馬車從地窖駛出，車廂裡整整齊齊碼著的工部特製木活字，每個”韓”字都被赤金砂重新勾勒。
”屠城的從來不是北狄。”白無垢站在沖天火光中輕笑，傘尖挑起焦黑的《春秋》殘頁，”工部的活字，戶部的桑皮紙，兵部的連坐名冊——這才是真正的鬼谷棋局。”她突然彈出一枚青銅骰子，骰心磁石吸附著半片公主玉佩，墜地時炸開幽藍火焰，將世家暗樁的藏身地照得無所遁形。
五更梆子撕破寂靜，謝明夷在焦屍堆裡翻出半本《尚書》。浸透夜露的”洪範九疇”頁夾著嶄新的太廟祭祀流程，每條儀軌走向竟與玄冥鐵騎的布陣圖重合。而韓昭的朱筆正懸在勾決”通敵名錄”的”謝”字上方，墨跡未幹處浮現金箔——正是當年炸毀舊堤的青岡木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