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那車夫便又回來了。但僅留的警惕性,卻讓顧九隱隱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她狠掐大腿,醒了醒神。
顧九小心拔出匕首,盯著晃動不已的車簾,問道:“你肚子還痛嗎?”
車夫回道:“多謝姑娘關心,已經不痛了。”
顧九目光一沉。
聲音不對。
不是車馬鋪派的那個人。
她壓下心頭的慌亂,開始四處尋找可以脫身的東西。
但一無所獲。
顧九咬咬牙,舉起刀尖對準車簾,盡量平靜道:“我有東西忘在了城內,麻煩掉頭回去。你放心,等回到車馬鋪,銀錢照付。”
可那車夫不再吭聲了,馬車的行駛速度也越來越快。
顧九渾身冒著冷汗,來不及多想,估摸出車夫大概的位置後,一狠心,刺了過去。
車夫似是早有準備,身形一晃,躲過了這殺意凜冽的一刀。
刺啦——
車簾順著刀刃破了一個大口子,迎面襲來一股冷風。
顧九沒有給車夫緩神的機會,一把將發簪拔下,用左手握住,刺向車夫的左胸口,等他往右側躲閃時,再快速揚起右手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車夫體內。
只聽一聲慘叫。
車夫滾落在地,捲起一陣塵土。
然而顧九還來不及喘口氣,竟發現那控制馬匹的韁繩被切斷了一側。
駿馬撒歡兒似地往前奔去,車軲轆飛速碾過一塊石頭,車身劇烈一晃。顧九又被重新甩進車廂內,後腦勺冷不丁撞上硬物,她登時眼冒金星,頭疼腦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好像出現了幻覺。
“顧九!”
有人似乎在叫她。
顧九一抬眼,霎那間心都涼了半截。她沒時間去考慮那是不是幻聽,因為再往前就是懸崖了!
顧九指甲死死扣住車壁,咬著下唇,一鼓作氣沖了出去,而後拼勁全身力氣隔斷了另一側韁繩。
只見那馬兒淩空一躍,僅在空中停留了半刻,便悽厲地長嘶一聲,迅速墜入崖底。
而由於慣性,笨重的車廂擦著地面不斷往前滑動,顧九則因韁繩斷裂再次被猛甩進廂內,腦袋嗡嗡作響。
眼見車廂即將沖向懸崖,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及時卡住了車廂!
顧九茫然抬眼,撞入那雙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黑眸中。
心跳在這一刻驟停。
只要沈時硯再往後退半步,便會像那懸崖邊粗糙的沙石一般,掉入深不可測的崖底。
顧九不敢輕易亂動,牙齒都在打顫:“你進來。”
現在這種三面無路的情況,沈時硯只剩下撲入車廂這一條路可以走。
然而顧九說完這句話後,沈時硯卻只虛弱地笑了笑。
他動不了。
兩處膝蓋幾乎被凹凸不平的石粒磨得血肉模糊,手臂好像也脫臼了。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能穩住身形是他所剩無幾的力氣。
而顧九也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他的狀況。她竭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一字一頓道:“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身子保持往前傾,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