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顧九訝然。
沈時硯垂下眼,長睫顫了顫,溫聲道:“我瞧著要下雨,怕你沒帶傘,便順路過來看看。”
可能是離得近,這溫潤清越的嗓音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穿破空氣,直抵耳畔,帶著絲絲蠱意,勾得顧九心尖發麻。
她餘光掠過躺在地面上被雨滴拍打的半朵殘花,冷不丁地,腦海裡躍出四個字。
花前月下。
“顧娘子?”
“啊,”顧九摸了摸鼻尖,偏過頭,“王爺,我那些東西呢?”
沈時硯輕笑道:“已經讓流衡帶回王府了。”
顧九幹巴巴地“哦”了聲。
沈時硯目光落至她抗在肩膀上的布幡子,想要接過來。
顧九看出他的意圖,微微側了側身,讓他觸了空。
她哪好意思讓這個金枝玉葉的矜貴人兒扛著這玩意,一想到那場景,心底詭異的違和感便蹭蹭往外冒。
顧九怕沈時硯多想,忙道:“這個不沉,我自己來就行,勞煩王爺幫忙撐傘了。”
沈時硯收回手:“好。”
兩人並肩而行,避雨的路人行色匆匆,唯有他們步調平緩。顧九微微低頭掃了眼沈時硯垂在身側的手,那片冷白在昏昏夜色中格外顯眼。
顧九生了一些感慨。
當初在江陵府對這雙手一見鐘情時,委實沒想到日後不僅能有機會摸,還能讓它為自己撐傘。
她向來不屑命運註定一說,但對兜兜轉轉還能遇見的緣分倒是信上三分。
回到王府,顧九道謝後正要回房,還沒走兩步,聽到身後傳來兩下低低的咳嗽聲。她回頭,見沈時硯虛握著拳頭,抵在薄唇邊,低頭輕咳。
顧九這才注意到沈時硯大半個身子都被雨水淋濕了。
她心有愧意:“王爺你——”
“應是昨夜忘了關窗,受了些寒氣,”沈時硯似是猜到她想要說什麼,笑了笑,“不用多想,快回去休息罷。”
回房後,顧九先託夏嬋煮碗姜湯送到沈時硯的書房,然後才洗漱休息。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顧九照例去府衙轉了轉,沒什麼事後,又去了州橋擺攤。
不過這次,她剛開張還沒半柱香的時間,便來了客人。
正是昨晚那個婦人。
婦人怒氣沖沖地跑過來,二話不說,指著顧九的鼻子就開罵:“庸醫害人,庸醫害人!我夫君昨晚喝了這賊婦寫的藥方,今早天不亮就瘋了,今天你要是不給個說法,咱們現在就去衙門!”
顧九感到莫名其妙,且說她那藥方就算沒起作用,也斷不可能把人喝瘋。
可婦人大聲叫嚷,絲毫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一會兒怒罵,一會兒又大哭,鬧騰的樣子引來許多人圍觀。
“我昨天就說了吧,這姑娘絕對是個江湖騙子,年紀輕輕的,不好好在家待著等嫁人,非要裝郎中,這不是害人不淺嘛!”
“我昨個還見有一群郎君圍著她的攤子,說不準啊,人家是在這相看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