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人模樣長得不錯,但瞧著既沒有世家閨閣姑娘的溫良恭順,也沒有她們那般端莊嫻雅,實在算不上佳人。
僕從眼珠子動了動,低聲猜測:“大郎是不是——”
高世恆瞪他一眼,但轉念又想到至今堂兄不曾娶妻納妾,對此事也是一拖再拖,興許品味這方面就是如此獨特。
思及此,高世恆勾了勾手指,僕從連忙踮腳側耳。一番私語後,僕從面露遲疑:“二郎,這姑娘可能是寧王身邊的人,如此會不會得罪他?”
高世恆惡狠狠地揪住他的領子:“廢什麼話!你若是這般為沈時硯著想,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把你扔進寧王府,全了你這番心思。”
僕從嚇得小腿肚子打顫,慌忙求饒離開。
樓下車馬鋪,顧九和商販確定好銀錢,和明月坐上馬車。車夫揚起馬鞭,車轅緩緩駛動,在來往的人群中穿梭。
行至金梁橋時,顧九叫停馬車,讓車夫先在白雲觀山腳處等上一會兒。
“明月,你在這看著包裹,我去給阿孃上柱香。”顧九道。
此去一別,大概再回汴京是有些日子的。顧九雖然從未感受過一天的母女溫情,但是心底對這個為了生她難産而死的阿孃有掛念,也有愧疚。待她攢夠銀錢,就把她阿孃的牌位從白雲觀接出來。
顧九燒完香,下山時看到有賣貨郎挑著擔子叫賣滴酥,想到明月特愛吃這個,便買了些。可誰知等她來到山腳處,卻是不見馬車和明月。
顧九在四周找了會兒,仍是沒看到他們,心底隱隱冒出一絲不太好的念頭。她連忙詢問附近行人,有個人思索一會兒,往山中指了一個方向。
“好像有一輛馬車剛才往那邊去了,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姑娘你所說的那輛。”
看到那樹木叢生的小徑,顧九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她匆匆道謝,順著路人所指的方向跑去。沒走多遠,顧九便看了她租賃的馬車。還未來得及鬆口氣,顧九便看到車夫突然從車轅上翻身倒地。顧九臉色一變,慌忙跑去,卻發現這人已經昏死過去。
顧九一把掀開車帷,裡面的血跡讓她怔在原地,手中的那包滴酥“啪”地掉在地上,圓滾滾的果子沾滿了灰塵。
一根血跡斑斑的銀釵,安靜地躺在車廂底板。
顧九猛地轉過身,環視四周。可週遭除了草木再無異常。她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腳迅速蔓延至全身,恍若深冬臘月時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般。
顧九清楚,既然車廂裡沒有屍體,那就說明明月還有活著的可能性,她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回開封府,讓沈時硯幫忙找人。
顧九拿著銀釵,迅速將馬匹和車廂分離,快馬加鞭地駛去開封府衙。到地方後,顧九因太著急,不小心踩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手裡的銀釵猛地在掌心處劃出一個細長口子。
“顧娘子?!”
楚安正要從府衙離開,一出門,卻看到本應離開的顧九摔在石獅子旁邊,發髻淩亂,實在狼狽。
他趕忙跑過去,將顧九扶起,詫異道:“顧娘子你不是——”
“我要報官,”顧九反手死死拽住楚安的衣袖,氣息不穩道,“我現在要見王爺。”
楚安意識到她神情不對勁,不敢多問,連忙領著顧九往議事廳奔去。
兩人到的時候,沈時硯正在整理案件卷宗,聽到腳步聲,他微微抬頭,看到一身狼狽的顧九時,不由地愣了愣。
顧九開門見山,不敢耽誤半秒,快速將在白雲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沈時硯眉心微蹙,他轉頭對楚安道:“懷瑾,你和流衡帶十幾個官差去白雲觀檢視尋人,另外讓王判官過來一趟。”
顧九著急道:“我跟楚將軍一起。”
沈時硯卻伸手握住顧九的胳膊,視線下垂,落在她那滿是鮮血的右手掌心。
“你初來汴京不久,對這裡不熟悉,”沈時硯輕聲道,“放心,我等會兒讓人把明月的畫像貼在坊間街市的告示上。”
顧九用力掙紮,語氣執拗:“多一個人總是好的,我得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