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硯攥緊筆杆,沉吟片刻,大步下了臺階,冷聲道:“流衡你速去通報各處城門軍,仔細盤查來往行人。懷瑾,你與我一起帶人再去趟白雲觀。”
顧九初入汴京城不久,應該沒有仇家才是。這個節骨眼上將她綁走的,只能是逃跑的何峰。坊間夜市人多眼雜,再加上有士兵輪流巡守,何峰一個壯漢若是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娘子混入人群,定然會引起懷疑。
而白雲觀傍山而建,叢林繁多,何峰又在白雲觀附近駐守許久,對那裡的地貌應是再熟悉不過,很容易找到藏身的地點。
何峰把顧九綁走,原因無非有二:報仇和談條件。
沈時硯更傾向於後者。
如若不然,他直接在牢獄中一刀將人殺了,何必廢如此力氣。
白雲觀附近的一處山xue內,一小堆篝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寒風鑽入洞xue,悽厲的嗚咽聲不斷。
等顧九緩緩醒來,看到坐在篝火對面的刀疤臉,眼皮一跳,心裡對沈時硯的憤懣就此消停。
何峰。
顧九雙手雙腳皆被麻繩死死束縛,粗糙的繩條嵌進皮肉,刺痛感和血液流通不暢的僵硬感讓她忍不住蹙眉。
顧九看了一眼外面陰沉黑暗的天色,再打量著何峰那魁梧健碩的身材,清楚靠自己逃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眼下,顧九不得不把希望寄託在沈時硯身上。
他那麼聰明,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自己。
顧九緩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裡重複這句話,試圖撫慰自己的情緒。
何峰察覺到顧九醒了,抬起眼皮,沉沉地看她一眼,又垂下眼,不說話。
顧九輕咳一聲:“這位大哥,我從未見過你,理應沒得罪過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將我綁來此處?”
何峰擰眉盯著顧九,沉聲道:“少耍花招,我之前在寧王的馬車上見過你。”
顧九眉心一跳。
何峰將她綁到此處,卻還沒有要殺她的原因,顧九大概能猜到:想和沈時硯換取田蕙芝。
只是顧九想不明白的是,把她迷昏帶出西獄的人並不是何峰。那人手裡有她的戶籍和路引,分明是清楚她和沈時硯的交易。
可這件事只有四人知道,沈時硯、楚安、流衡和她自己。
顧九心底爬上一絲被暗算的涼意:“是誰幫你將我從牢獄帶了出來?”
回答她的是一片冷冰冰的沉默。
“何郎君,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顧九緩緩吐出一口氣,平靜道,“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那人真心想幫你,為何不直接把田氏帶出來?反而繞個圈子把我交給你。他明明有這般的本事不是嗎?”
何峰用粗樹杈撥弄著篝火叢,聽到這話,動作一頓。
“我知道你救蕙芝姐姐心切,可你也要想一想,那人到底是想要幫你,還是想做你的催命符。”
篝火虛浮跳動,光線映亮了何峰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我管不了這麼多,”何峰狠聲道,“我只要她活。”
一語未落,洞xue外萬籟俱靜的沉默被林中受驚的飛鳥打破。
作者有話說:
阿九:白罵了,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