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近,顧九看清了躺在地上的老人。面色漲紅,衣襟處還沾些嘔吐物,小聲地呻.吟著。
顧九本能地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有官差偷偷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小娘子,認出了是之前夜間來尋寧王的人,忙回道:“不知為何,王判官剛回府衙沒一會兒,就忽然嘔吐不止,還喊著頭痛。”
顧九抬眸看了眼沈時硯,後者輕輕點頭,道:“麻煩顧娘子了。”
顧九蹲下身,摸了摸王判官的脖子,又撐開這人的眼皮。
頸部僵硬,瞳孔渙散。
“你們誰知,他可吃了什麼東西?”顧九收回手問道。
有一個官差連忙道:“應該是喝了藥。王判官剛從家中回府衙時,我聽他吐槽說藥苦,要我去幫他買些蜜餞。”
“他家離府衙可遠?”
“不遠,就在附近。”
“來個人按在他舌根處催吐,另外再去一人找來王判官適才喝的藥。”顧九快速吩咐道。
王判官被強行催吐,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幹淨。很快,官差拿著一個藥包匆匆跑來。顧九扒開藥材看了看,心裡有了底,讓人去找幾個雞蛋,把蛋清給王判官服下。
官差照做,不多時,王判官的臉色慢慢地恢複正常。
楚安猜到是藥材作祟,好奇地問道:“這藥可是有問題?”
“沒有,是治療風濕的方子。”顧九微微一笑。
熟悉王判官的人,都知道他有風濕這個老毛病,也喝了許多年的藥,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活像是中毒了般。
王判官緩緩喘過一口氣,忍不住道:“那我為何突然這樣?”
“藥方沒出錯,這不假,”顧九道,“可藥量出了差錯。”
顧九從藥包中挑出一根淡黃色長須,道:細辛含毒,用量不宜過大,應是藥鋪夥計不小心弄多了。”
聞言,王判官神情有些不自然,沒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今日讓人熬藥時,無意看到桌角底側有兩根細辛,應是之前不小心弄掉的。他捨不得扔,便撿起來讓下人和這次的藥材一起放進陶罐熬煮。
扶著王判官的官差擼起袖子,要去找那藥鋪掌櫃要個說法,被王判官及時攔了下來。
他訕笑一聲,硬著頭皮道:“人家定不是故意的,都是討生活,何苦因此難為老百姓。”
此話一出,除了沈時硯和與王判官不相熟的顧九,其他人皆是暗自驚訝,看向王判官的眼神都帶上些欽佩。
王判官只覺得臊得慌,讓人收拾一下狼藉,自己找個理由告辭了。
楚安看著王判官遠去的背影,感慨道:“‘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從這個滑不溜手的老泥鰍口中聽到這番話。”
沈時硯笑著斜他一眼,楚安捂嘴眨眼。
末了,楚安搖搖頭,道:“沒想到這藥也能害人。”
“是藥三分毒,”顧九笑道,“更何況有些東西本就介於毒和藥之間,至於它最終效果到底是何,取決於用量和用途。”
話音剛落,顧九腦海裡突然閃過一絲念頭,她迅速抓住即將轉瞬即逝的尾巴,零零碎碎的片段彙聚在一處,將所有的線索串成一條長線。
沈時硯注意到了顧九的異常,微微低頭,正欲問怎麼了,忽然見她猛地抬頭,緊接著,置於身前的手被一股暖意裹住。
“我知道鬼新郎想隱瞞什麼了!”
沈時硯愣了愣,看著那雙如皎月如清潭的眼眸,一時忘了反應。
一旁的楚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快速輕咳一聲,拼命給失了分寸的顧九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