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通判冷笑:“你背後的人?你不過是被顧家拋棄的低賤庶女,還妄談尋我麻煩?”
話音剛落,一個獄卒匆匆從外面進來,與楊通判附耳說了幾句。楊通判的臉色立馬變得難看至極。
楊通判恨恨地看著顧九,渾濁的眼珠中透著一絲驚怵:“你認識沈時硯?”
沈時硯......那個沈郎君?
顧九心底疑惑,面色不顯。
既然是許知州的貴客,那姓沈的大概身份顯貴。
顧九觀察著楊通判陡然變化的神情,晦暗不明地笑了下,眼神輕蔑。
這副表情落到楊通判眼中自是成了預設的意思,他下巴處的花白鬍須抖了抖,嘴裡咬字不清地怒罵幾句,讓人把顧九放下來帶走。
顧九微微鬆了口氣,但仍是不敢放鬆警惕。
楊通判親自帶著顧九來到一間廳堂,沈時硯正坐在條案右側,手中端著一隻葵口杯,垂睫抿茶。而他那位唇紅齒白的少年僕從,站在一側。
見他們進來,沈時硯放下茶杯,淡淡地笑了笑:“麻煩楊通判了。”
楊通判端著假笑,將顧九推到前面:“顧娘子,你莫不要辜負沈郎君的信任,好好診脈。”
顧九往前走了兩步,看向沈時硯。後者慢慢撩起寬袖,露出兩寸冷白腕骨,神色溫和。
一旁的少年開口道:“我家郎君原有舊疾,身子虛弱,初到江陵府約是受不住這邊的風寒,這幾日總覺得身寒肢冷,骨節疼痛。勞煩顧娘子瞧瞧。”
顧九沒有遲疑,上前給他號脈,指腹落下,一片冰涼。
若是平常,顧九或許會在心底好好感受一番這種細膩,只是現在——
隨著時間的延遲,顧九皺起了眉。
尺脈有力,沉取不絕。
簡而言之,身體倍兒棒。
顧九略一抬眸,對上沈時硯那溫和的目光。
楊通判問:“怎麼了?”
顧九收回手,淡定道:“脈象虛浮無力,再結合沈郎君的症狀,應是寒邪入體,傷了陽氣,喝幾日散寒通滯的陽和湯即可。”
話音剛落,少年流衡遞上來筆墨。顧九照著治療傷寒的藥方寫了幾筆,轉而交給楊通判:“我等會兒要給沈郎君施針,勞煩楊通判跑一趟了。”
楊通判遲疑了下,咬牙接過。
等人走後,少年流衡關上門。
顧九立馬跪在地上:“請貴人救命。”
房裡關了門,光線也跟著黯然,片片縷縷曦光透過紙窗,落在沈時硯懷中,白玉腰帶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你的命在你自己手裡,”沈時硯笑了笑,“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救自己。起來吧,地上涼,你也不是罪犯,不用跪著。”
顧九略一思量,起身。
沈時硯對昨日許知州犯病的情景不知曉,今日一早聽到許知州去世的訊息時,他只看到了老人的死狀。
四肢痙攣僵硬,眼球上竄,口吐涎沫。
聽仵作說,是癲疾發作導致嘔吐物反溢,堵塞食管,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