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厚愛,與參將相交,亦是寒英之幸。”
二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看向遠處的山脈。
須臾,唐瓔似想到了什麼,鹿眸半垂,盯著墓碑上那些歪七扭八的文字想了半晌,喃聲道:“其實章某今日前來,實有一事相詢。”
宮變那晚發生的一切太過詭異,細細想來,依舊有著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而其中最令她費解的便是承安門附近的那一地的屍體。
刺殺孔、馮二人的人顯然有備而來,繞是有林歲從中推波助瀾,給了“那人”或者“那些人”可趁之機,可孔青武藝高強,天子派去的那些護衛更是個個訓練有素,等閑不會被制服,所以究竟是什麼樣的勢力,多大的來頭,竟能將那夥人一網打盡?
承安門是陳覓帶人炸開的,而陳覓又為郭傑所擒,郭傑在承安門的行動比眾人都早,是以宮變當晚的細節,他或許比她瞭解得更全面,這便是唐瓔此行的目的。
對於她的疑問,郭傑的態度很是爽快,“何事?章大人直說便是。”
唐瓔令他回憶了下承安門被炸前後的細節,郭傑想也沒想便道:“陳覓將門炸開後,我便依照陛下的指令將他擒了,隨後押去了南陽宮,一路上未見異常。”
“不過……”
說完“異常”二字,他又似想起了什麼,濃眉微蹙,捋著胡須疑惑道:“我進宮後沒多久,倒是聽到了幾聲鳥鳴聲,似是……黃鸝?”
唐瓔蹙眉,“鳥鳴?”
郭傑“嗯”了一聲,“說起這個,還有一事,不知算不算你所說的’異常‘。”
唐瓔肅容:“參將請講。”
郭傑點點頭,沉吟片刻,續道:“就在我帶人離開承安門後,還未走幾步,空中突然升起了一陣紫色的煙霧,那煙很細,沒過多久便散了。彼時夜太黑,我便以為是火銃炸出來的硝煙,也沒太在意,可如今想來……”
他摸了摸下巴,黢黑的臉上掛滿了茫然,“那煙的顏色著實有些詭異……”
唐瓔對此亦是一頭霧水。
黃鸝乃候鳥,如今仍是冬末,向來喜愛成群結隊的它們早該飛往南方過冬了,如何會發出鳴叫?
更何況……紫煙?
尋常炮銃可炸不出那樣的顏色,與其說是硝煙,聽著更像是……訊號彈?
宵禁前,唐瓔辭別了郭傑,心事重重地回了皇城。
馮高氏的死仍在發酵,路過坊間時,不少百姓在對天子的做法評頭論足。黎靖北親自為香室案的遇難者立碑一事並未在輿論上討到好,他們堅定地認為朝廷此舉只為了掩人耳目而欲蓋彌彰。
與此同時,青州時疫那年太子貪墨賑災款,刻意遷延物資發放一事再次被起底。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
黎靖北為國宵衣旰食,為民嘔心瀝血,可落到百姓眼裡,竟成了不折不扣的昏君。
民眾的苛責之聲蓋過了車馬的喧囂聲,唐瓔忽覺戾氣頓起,耳鳴聲充斥著整個大腦,不由加快了進宮的步伐。
到了南陽宮,她無視喜雲呆楞的目光,兀自繞到了寢殿後,官服一脫便鑽進了天子的禦池內。
沐浴過後,她走到龍床邊,兩手一伸抱住了那個朝思暮想的男人。
“阿瓔,你......”
昨夜唐瓔失約,黎靖北原還有些失望,可今日見了她,又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女子將將沐浴過,身上還掛著他的中衣,青絲飄散,面容清秀,領口處傳來似有若無的皂角香,那是獨屬於他的味道。
見她似乎有留宿的打算,黎靖北驚喜過後,胸口忽而飄起一陣激蕩。
“阿瓔,你難道打算……”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唐瓔勾住了脖子。女子的嘴角緩緩綻出一抹得逞的奸笑,瑩潤的鹿眸好似在說——“你就裝吧”。
“我打算……”她俯下身,單手搭在黎靖北寬闊的背脊上,仰面望著他,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男人流暢的下頜,聲音透著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魅惑:“帶陛下快活。”
女子的話音方落,床頭的帷帳也跟著落了下去。目之所及,只剩滿室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