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笑道:“荷葉是我摘的,菜是我伯母做的。”陸羽撒謊了。
“真不錯,還是你們城裡人會過,能想出用荷葉蒸肉的法子。”陸五爺完全一副長者的口吻,又說:“這手藝也真好,我看比你們城裡館子裡的那些師父,也不差。”
言夫人微微一笑,說:“您太誇我了,我可跟那些大師傅們比不了。再說了,今天的菜,差不多都是陸羽自己做的。”其實她也說謊了,就粉蒸肉算是陸羽弄的。
“唉,大羽這孩子,不錯。”
言夫人也點了點頭,不好當眾誇讚女婿,就沒有說什麼。
張七爺說:“大羽是不錯,咱得虧有他。”
“是啊,要不是有我哥,咱哪能都好好的坐著吃飯。”
陸羽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今天不是有正事的麼?幹啥又說起我來了?”
陸五爺估計是想轉個彎,將話題轉到“言籍白來村裡教書”這件事上,很顯然,他並沒有轉成功這個彎,後來就直接問言籍白:“言先生這平時在家裡,都忙些啥呢?”
言籍白說:“也沒有需要忙的事情,就看看書,寫寫字,教教孩子。”他笑了笑,又說:“五爺您太客氣了,我可不敢在您面前稱先生。”
“還得是稱先生。”陸五爺問:“在城裡教孩子?又教書了麼?”
言溪定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搖頭說道:“就是自己家的孩子。”
“哦。”陸五爺點點頭,又慢吞吞的說:“那你這是那啥?是……是‘大材小用’了。”老頭子想了半天,總算憋出了一個成語。
言籍白嘆了口氣,笑道:“我算不上什麼大材,除了讀過幾年書,就一無所長,幹不了什麼大事。”
“言老弟這話可不對。我們這邊的人,最敬重的就是你這樣教書的先生。你不見我們這邊祖宗牌位上都是寫‘天地君親師’麼?這先生啊,可是跟天地君親一般大啊。”張七爺回身想指陸羽家的祖宗牌位,卻發現陸羽家並沒有這種東西。
言籍白更不自在了,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陸羽覺得自己有責任替“未來的岳父”解圍,說道:“言伯父從前在城裡,學生也不多,教的都是那些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我聽說那些小孩都頑皮的很,不如咱這邊的學生那麼聽話。”頓了一頓,陸羽繼續說:“言伯父不一樣,他帶的那群孩子,都對他敬重的很。”
陸五爺說:“那估計是,人家都有錢有勢的,說不得就不將你先生看在眼裡。言先生的學生聽話,那是因為言先生教徒有方啊。”
言籍白笑了一笑,心想哪裡有你們說的這些事。
陸五爺終於開口說出正題了:“言先生啊,我今天來呢,也不是為了蹭大羽家這頓飯。”不等言籍白和陸羽開口,他又說:“我是想來替村裡的人求你件事。”然後他就閉口不言,等著言籍白髮問。
言籍白很自然就會說:“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了。”
陸五爺不急不緩的點著頭,慢條斯理的說:“我們陽山村,還有周圍幾個村子,這邊的孩子也都想進學堂讀書。可是這亂世災年的剛過去,學生有,先生卻難找。所以我們大夥就合計著,想請言先生你來我們村裡,教那些孩子們讀書。”
言籍白平時不怎麼愛和村裡人說話,但他其實是個聰明人,早就猜出了陸五爺他們的用意。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這個,我再仔細想想。也不是我不肯教,就怕能力所限,耽誤了孩子們。”
“唉矣,你這話就不中聽了,在城裡,那些官老爺富家翁們的孩子你也能教的好,我們這山村小地方的孩子,你還教不了?”陸五爺搖搖頭說:“我看啊,你還是怕大材用在了小地方。”
言籍白連忙說:“這真不是。我也說實話,咱村裡的孩子天真樸實,可有時候,是不大好管教,我就怕自己摸不清孩子們的性子,到時候弄出個什麼差錯,就不好了。”
陸羽認為言籍白擔心的不無道理,鄉下的孩子們野,又得經常要幫家裡做事。萬一言籍白教書的時候,他們三天兩頭的不來,或者隨時來去,那必定會弄得言籍白不愉快。言籍白雖然看著安靜沉穩,陸羽卻覺得他是個很有脾性的人物。
陸五爺卻說:“能有啥差錯?要摸啥性子?按我說,孩子聽話該誇,不聽話的,調皮搗蛋的,該罵就罵,該打還得打,不用客氣。這誰家的父母要是不願意了,不高興了,就叫他們來找我。”他癟了癟嘴,又“威風凜凜”的說:“我就不信,在咱這村裡,有人敢不尊敬先生。”
“我看也是這個道理,鄉下的孩子不比城裡,不聽話的那些,你儘管說盡管罵,這真的是要有那太調皮的,不服管教的,就算動手打了,也不會有誰家父母不服。”張七爺笑著說:“這不都是為了孩子好麼,誰能有啥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