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安對弟弟說:“你別老是‘要飯的,要飯的’這麼叫人家,人家沒飯吃,已經很可憐了。”
“本來就是嘛。”言溪定一邊賣力的啃著紅薯,一邊說:“咱爹說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前幾天太大方,這些人來咱家,就不會挑挑揀揀的了。”
“胡說,我還說是你不好呢。”
陸羽覺得言籍白說的其實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的,饑民也是人,而人則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一種東西,沒有的時候他們什麼都要,一旦有了,就開始挑肥揀瘦了。當然陸羽不敢附和言溪定,笑道:“都是他們不好,這麼好吃的紅薯,他們憑什麼嫌棄。”他又問言溪定:“後來呢?他們要了嗎?”
“要啦。我爹說咱家也沒多少糧食了,就只能給紅薯,他們不要就拉倒。最後他們還是抱著幾個紅薯離開了。”(本文裡,有時候紅薯會被寫成地瓜,在作者的家鄉,這兩個名詞指的是一種東西)
陸羽說:“這樣挺好,以後再有人來咱家要吃的,也可以給他們紅薯。”他又問言溪安:“怎麼樣,生的好吃嗎?”
“嗯,還不錯,就是咬的腮幫子有點累。”煮熟的紅薯又軟又粉,但是生的紅薯卻很硬,多咬幾口確實會“累臉”,另外一種吃著會“累臉”的東西就是生藕,這兩種食物,陸羽都只吃生的,很少吃熟的。
“我怎麼沒覺得腮幫子酸?姐姐你牙口不行。”
“你是豬,豬吃東西會累麼?我看就是把一塊石頭用油炸了,你都能吃下去。”
“咦?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試試,看石頭被炸熟了能不能吃。”
……
一直挖到天黑,陸羽來回挑了六七次,才將三分地的紅薯全部挖完運回家了。最後一趟陸羽跟言籍白一起回到地裡,要將被割下來的紅薯藤拿回去。
這時候地裡已經有了一群鎮上來的人,他們在摸著黑,在地裡翻撿著那些遺漏下來的紅薯。陸羽當然不會說什麼,甚至很同情這些人。
在地裡翻找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他們找的很仔細,不過很難有什麼收穫,大一點的紅薯都被撿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的,或者是被挖破了的。不過在地裡翻找比較安全,這不是偷,沒人會怪責他們,並且那一點點的收穫,也好過於無。
村裡其他的地頭也是一樣,主人帶著挖好的紅薯離開後,那群人就會一擁而上,開始第一輪仔細的翻找。陸羽挑著紅薯藤離開時,回頭看見一個小孩用烏黑的手抓起一個細細的紅薯往嘴裡塞,沒有洗,更沒有削皮,但他還是很幸福的就著泥土吃了下去,旁邊的一位老人笑眯眯的看著他吃,一臉慈祥。陸羽看在眼裡,很是覺得心酸。(本章節部分內容有借鑑報紙糊牆大大的《末世談》)
但是陽山村的大多數村民,都不怎麼歡迎這群來撿漏的饑民,因為飢餓,或者是因為本性,這群饑民中不乏一些手腳不乾淨的,只要有機會,他們就順手牽羊,反手抓豬。不過陽山村的村民們現在都不缺糧食,沒到為了一口糧食就跟要跟你拼個死活的程度,所以大多數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他們的某些行為。
言籍白父子住的那間屋子,已經堆了半屋的糧食,今天新挖的紅薯就不能再放裡面了,暫時先堆在堂屋一角,陸羽決定明天挖個地窖,用來存放這些紅薯。這種地窖被稱作苕窖,在陸羽的家鄉,紅薯地瓜還有苕,這都是一種東西。
晚餐就有了紅薯,言夫人將紅薯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放到飯鍋裡和米飯一起蒸,米飯煮熟了,紅薯也可以吃了。
儘管好多年沒吃過紅薯,但陸羽對紅薯,尤其是熟紅薯的味道一點都不想念。言溪定很喜歡吃,他根本就不吃米飯,光吃紅薯。
吃了晚飯,陸羽去安定谷把八隻半大的山羊趕了回來,圈在後院。今天收了不少紅薯藤,明天可以不用去放羊了,陸羽打算送些紅薯給陸明,陸明也不怎麼喜歡吃,但不知道他家其他人喜不喜歡。另外紅薯可以磨粉,而紅薯粉的吃法就多了。
第二天陸羽背上一麻袋,足有一百多斤的紅薯去了鎮上。陸明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頭上臉上的淤腫也都消的七七八八。
陸羽再次問陸明,用不用搬村子裡去住。
陸明依然覺得不用搬回去,外來的人都死了,鎮上現在應該是安全的。既然陸明堅持不肯回去,陸羽也沒再多說,想著以後多往鎮裡跑跑,陸明家要有什麼事,自己能及時知道就行。
張家太太留陸羽在家吃午飯,說要蒸新地瓜,大家一起嚐嚐鮮。陸羽本來還想留下來吃個飯,但聽到中午有蒸地瓜,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回到家,言溪安姐弟倆正在後院摘南瓜,今年不僅糧食豐收,後院的蔬菜也是碩果累累,碩菜累累,尤其是南瓜,鋪滿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