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吃飯比大渝還靠天時。
冰天雪地連水源都難找,這時節挑起戰火,北狄哪位當家人想出來的,莫不是瘋了?
褚隨安正了正頭上擋雪的草氈帽,拍了拍腰間的藍紋香囊。
“藍副將你說,是咱們偷北狄的家快,還是北狄包抄我們快?”
藍副將已經很習慣褚帥這樣問些出人意表的話,順著話頭認真想了想,“我們能贏,派幾個好手選個吹北風的日子,去他們糧倉來個風火燎天,他們必定鳴金收兵,咱們第二日就可收拾收拾班師回朝。”
褚隨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有那麼一瞬間有種啞口無言的滋味。
起了數個話頭,最後還是問道:“藍副將你被奪舍了嗎?”
平常她出這種主意的時候,他總是百般顧慮,生怕亂了主子大計。
“不日抵此助您破敵的那位,比您還亂來,不若聽了您的,橫豎出了事還有你兜底不是。”
褚隨安久久不語,幹幹笑兩聲,心說那你這回可押錯了。
“藍副將可得潔身自好,切莫沾賭。”褚隨安拋起了腰間的香囊,高高飛起的一片藍雪地裡飛出來的蝶一樣又輕巧落回褚隨安掌心。
再次被拋起的香囊整個燃起來,化作灰燼落了地。
褚帥頭也不回,藍副將倒是回頭看了一眼,由衷贊道:“褚帥不在軍中,變戲法也能盆滿缽滿。”
這一把好手藝,比長安城裡會噴火的昆侖奴都厲害。
天公作美,今夜陰雲蔽月,風向正好,藍副將領了一隊人朝北狄糧倉摸去。
褚隨安朝自己那隊人馬深深看了一眼,“火勢大了便走,無論聽到什麼不實訊息都不許停留,避免節外生枝。”還是向著相反的方向奔去。
北狄中軍大帳已經暗了下來,褚隨安一路悄悄摸過去,額上生眼一樣避過了重重巡邏守衛,腳下生風一樣鑽進了中軍帳裡。
才站定,便有一陣掌風襲來,褚隨安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人膀子卸了押在地上。
“小殿下,您這一手還沒練成呢,傷人不成反傷己豈不是不妙。”
褚隨安拿夜明珠晃了晃,確認是太子殿下,才咔吧一聲,替他接好了胳膊。
慕珣按著剛被接好的胳膊,神色莫名。
向自己身後歪了歪頭,“圖倫朝澈咱們把他帶走。”
褚隨安又照了照,一個巨大的麻袋鼓鼓囊囊。
褚隨安心道:可真是難為身嬌體弱的小太子了,把圖倫朝澈塞進去該費了不少功夫。
“孤背不動,交給褚帥了。”
已經習慣了黑暗的慕珣看著褚隨安不疑有他,毫不設防地走向那個麻袋。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耳邊是那日圖倫朝澈問他:“那小殿下又想得到什麼呢?”
在他說了他的計策之後,圖倫朝澈只問了他這一個問題。
“我只想要一條人命。”幽州駐軍統帥,褚隨安的命。
褚隨安對等著她的命運無知無覺,還在同小太子閑談,“收到殿下密信那日,我還有些遲疑,擔心殿下做不成,沒想到殿下做得這麼好,頗有長公主殿下出其不意的風範。”
褚隨安不是個健談的人,只是對小殿下突破北狄王庭重重桎梏走到這一步來,感同身受地有些欣慰。
“長公主見到殿下一定會更加欣慰。”
還沒適應黑暗的褚隨安使了幾分力氣才將麻袋拎起來,掂分量估摸確實是北狄國主。
麻袋內削鐵如泥的匕首也在此刻劃破麻袋,寒光凜凜,直沖她腰腹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