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前的簾子也一寸寸地升了起來,簾子後頭,沒了前些時日攝政的河間王,端坐在龍椅之上的,亦不是陛下,而是花樹翟衣的管彤長公主慕鳳昭。
青織金線,花樹寶鈿卻不施粉黛。
滿堂嘩然,一時間莊嚴肅穆的大殿如沸水入滾油,菜市場一樣。
禮部尚書率先舉笏板聲討,“長公主殿下此舉,於理不合,請即刻降下街來,太廟自罰,上告慕氏列祖列宗,下以全國祚顏面。”
“此刻危急存亡之秋,眾卿不知自省為國分憂,卻抓著這微末小事依依不饒,可真是大渝的好臣子。”
青蚨順著長公主的意思,將謄抄的幽州軍報卷軸呈下去,百官一一傳閱。
禮部尚書卻如同事不關己一般不依不饒,“事雖如此,但龍椅象徵國祚,公主此舉終究於理不合。”
“於理不合?”長公主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陳述,“不知河間王攝政監國之時,禮部尚書是否如此刻義正言辭恨不能血濺當場呢?”
“若不是有本宮,禮部尚書那還能有命在本宮面前振振有詞。”
慕儀朗的種種惡事,她還不預備白於人前,至於日後說到什麼程度,得看陛下的身體恢複到什麼程度。
“再者。”長公主站起身來,冷眼刮過堂下每一個人。
“本宮乃端文帝之女,景佑帝之妹,慕氏正統。身負兩州軍權,那把椅子本宮坐不坐得,由不得你一個屍位素餐的禮部尚書說了算。”
她一步步走下去,墜著夜明珠的鞋面隨著她的動作一閃一隱,“幽州境況堪憂,平亂迫在眉睫,誰有法子平了這禍事,才有資格對本宮說三道四。”
長公主眼神一指,青蚨上前,腰間劍光一閃。
禮部尚書捂著脖頸倒了下去,眼睛死死瞪著前方,轉瞬便沒了氣息。
一隊親衛即刻進來,收拾了血跡,抬走了屍體。
地板重新光鑒可人,彷彿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或許此刻或是日後,會有本宮殘暴之名傳出,但事有輕重緩急,北狄侵我邊境,殺我大渝子民,這是何等大事,他卻在此刻怪本宮做了哪把椅子,簡直是本末倒置。”
本來對此頗有微詞的文武百官,親眼目睹了這一變故,噤若寒蟬。
連長公主的好舅父,亦不敢出一言半語。
楚王卻在此時自列中出來,雙手捧錦盒,朝著長公主鄭重一拜,錦盒舉過頭頂,“小王忝居揚州,深感愧疚,今特奉兵符,助長公主殿下平息北狄之亂,保我大渝疆土無恙。”
慕鳳昭叫謝應祁今日出現在此是需要他從旁協助,卻也沒料到謝應祁會在正殿之上來這一出。
大殿之上,可由不得他反悔。
氣勢全開,掌控全場的長公主殿下,有半刻分神。
忡怔一閃而逝,長公主抬了下下巴,沉聲問道:“茲事體大,揚州舊部皆與楚王一心麼?”
如若不然,只怕有後患。
“楚地之內,小王說一不二,況且為殿下分憂,是小王的職責所在。”
楚王話鋒一轉,在文武百官面前得寸進尺,“殿下若是過意不去,可應承小王一個殿下可許範圍內的願望做補償。”
長公主殿下略做思索,便答應下來。
還親手接過錦盒,扶起楚王以示親厚。
楚王從善如流,站回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