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儀朗又從頭看過軍報,字裡行間反複品味。
總覺得其間好像忽略了什麼。
案頭的另一封,正是楚蜀的軍報,他忍不住拿起來比對。
募地,好像一記重錘猛地從天靈蓋擊下,他從頭直接痛到腳,連同那顆心,也沉在腳下。
身上汗毛根根倒豎,像是猛獸臨落入陷阱時,最敏銳的感知。
日暮時分,河間王慕儀朗,提著軍報三顧紫宸殿,“至今你還不肯說出璽印下落嗎?!阿翁在位時耗國力築起的堡壘要被人踏破了。”
河間王氣勢洶洶地將那奏報甩在禦榻上,站在床頭面目怒容居高臨下,他今日是鐵了心要有個了斷。
啪!
一聲脆響回蕩在寢殿內。
河間王被打偏了頭,臉上是清晰的五指紅印。
而橫在陛下與河間王跟前的,是早就想打他的李棠瑤。
慕儀朗按了按臉頰上發燙發紅的指印,十萬火急的時刻也無暇計較這個,只一手把李棠瑤扯到一旁去。
陛下才喝完藥,藥碗還擱在床頭小幾上,見狀拿起藥碗朝慕儀朗頭上擲去。
病中的陛下力氣和準頭都不夠,藥碗擦著慕儀朗的額角飛出去。
“河間王請自重。”
慕儀朗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渝內亂與外敵進犯都不敵這個女人皺一皺眉嗎?!”
陛下撿起那封被扔在他榻上的軍報,飛速讀完,一邊將軍報重新折起,一邊說道:“有天子璽印,你便有十足的把握能擊退北狄嗎?”
“我——”慕儀朗親手送的佈防圖,也暗暗估過雙方兵力,就算真能調兵馳援,他也不能保證幽州一定能守住。
“你也說阿翁耗費國力修築堡壘,那也定然清楚,幽州不說固若金湯,也是易守難攻,若無十足的把握,北狄絕不會冒進。”
陛下抬頭,蒼白的臉上平靜異常,“那向來保守明哲保身的北狄為何會在此時進犯幽州呢?”
“倒是我小看了你,從前只以為你優柔寡斷,墨守成規,沒想到不過一封奏報,你竟也能想到這一層上去。”
被陛下一語道破,河間王反而像是卸下了包袱,他臉上的氣急敗壞和急迫也盡數褪去,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沒有那枚璽印,也沒關系,刻印也不用耗費多大功夫,不如陛下先好好想想傳位詔書,是寫給臣弟還是寫給您才得的那位皇子。”
陛下咳了兩聲,面上也沒有任何異色,“看來局勢的確嚴峻,已經到你窮圖匕現的地步,連年都不讓朕過完。”
陛下抬眼望向殿外,“那負責擬旨的人是誰呢?朕的百官之中,誰做了你這亂臣賊子的馬前卒呢?”
像是要給他這將死之人一個清楚明白的交代,楚妃同她那位憑借姻親光耀門楣的兄弟一同踏進殿內。
陛下又是一陣咳嗽,目光從楚妃移向楚侍郎。
“楚家果然是識時務,敢下注,那朕的皇子,是二位的傑作了?”
陛下說著,站起身來,平視河間王,“你應該知道,你若真的在此逼宮,真的就成了犯上作亂的亂臣賊子,你父母若是在天有靈,只怕百悔莫贖。”
“閉嘴,你沒資格提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