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嗔怪半是希冀的語氣,一點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
“陛下期望我說什麼呢?是在慕鳳昭心裡你最重要,還是我是自願來的?”
李棠瑤麻利地拆了陛下的頭發替他重新梳。
陛下小聲道:“兼而有之。”
李棠瑤手下一揪,疼得陛下直皺眉。
李棠瑤淡淡道:“我可憐我曾傾慕的郎君,如今特意前來跟他要一個孩子。”
“真的?!”陛下語氣裡的詫異大過驚喜,急切地扭頭去尋她的眼睛,看看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對上她毫不羞怯的目光,一顆心亦慢慢冷卻下來,像是從微滾的茶陡然落入冰酪漿裡,說不上是哪裡不對,但是其實已經開始慢慢上凍。
“能有這一句,已然足夠。”她能回來,此時能夠站在此處,已經勝卻人間無數了。
“陛下,臣女心悅於你,但那是從前的事了,臣女身為大渝子民,這卻是一生的事。”
李棠瑤和太子爺的旖旎情事,那已經是曾經了,這一點,她以為她早和陛下達成了共識。
“不愧是李瓊瑰,即便到了此時也不願說兩句好聽的來哄朕開心。”
聲音裡有些落寞亦有些慶幸,有些羨慕歷朝歷代強取豪奪一意孤行的昏庸皇帝。
李棠瑤假笑,“陛下,頭發梳好了。”
“等慕鳳昭回來,只怕會比我說話更加難聽。”李棠瑤哽咽了一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等慕鳳昭回來。”
在長公主打第三個噴嚏的時候,還未做慣人家狗腿心腹的褚元帥終於後知後覺地提起來,“殿下先回帳去吧,幽州夜裡風涼,感染風寒亦是難養。”
這兩年情況還好些,前幾年有許多小兒都是冬日凍死的。
褚隨安挑揀了一盤烤肉與時蔬,“殿下回營帳去吃吧,您帳子裡還有末將一早派人溫好的酒,一口酒一口肉,保管不生病的。”
褚元帥極力遊說的模樣像極了走街串巷兜售狗皮膏藥的遊方郎中。
長公主的確心緒不佳,回了自己的營帳但並沒有端那盤烤肉。
幽州的夜空,星子也是又大又亮的,像鄯州的,卻不像長安的。
凡大渝境內皆是慕氏子孫的家,她遠在鄯州三年都不曾有過去都懷鄉的愁思。
可今夜竟然會有那麼一絲此處非吾鄉的離愁別緒來。
慕鳳昭抬頭看著群星孤月,放任了自己一路的脆弱,直到慢慢踱到營帳前。
她掀簾時,不知想到了什麼,久久未有動作,隨後她將額頭貼到握著帳簾的手背上,閉著眼睛思索下一步該如何。
而此時,漆黑的帳篷內,卻突然伸出一隻手來,精準地攥著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拉進帳篷裡。
慕鳳昭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阿昭,我等你許久,你都不進來。”謝應祁收緊手臂,以自己一身溫暖覆蓋她染上的寒氣。
“阿昭我好想你,恍如隔世的那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