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驟然軟和下來,還努力眨眨眼,這全心信任的模樣也的確叫謝應祁心旌搖曳。
楚王恍惚一陣擋住了長公主的眼睛,無情道:“放棄吧,離京前陛下也如你這辦,言辭懇切囑咐我的,你二人所言,分毫不差。”
長公主挑眉,心中已然有數。
“所以幽州軍營裡,還有你的人?”不然江南道的楚王要如何在這遠在北邊的幽州營裡護得住她與珣兒。
而且謝應祁這暗中插在幽州營裡的人,老早便暴露在陛下眼前了。
事急從權,陛下赦他無罪。
一雙眼睛被攏在謝應祁掌心,倒叫任何人都瞧不見她眼底漫上的堅冰。
情形到底是壞到那種地步才叫她兄長連這個都赦免了。
幽州營這一步究竟是歷練還是絕境中不得不走的一步?
那若是絕境,又究竟是什麼絕境?
北狄的窺伺與試探嗎?
還是——
長公主想起了那張英氣卻被仇恨浸透了的臉,表情有些沉。
被攥在掌心的蒼鷹反啄一口呢?
打雁的要被雁啄眼睛了,長公主想到什麼似的,快步走到營帳口,才一掀簾便陌刀加身。
門口身高九尺的刀斧手,陌刀鋥亮,吹毛立斷。
心裡的猜測被證實,長公主倒是不慌了,還能調侃一句:“褚元帥還真是看得起本宮,派了這樣的好手來護衛周全。”
褚元帥牽著慕珣慢悠悠地走上臺階來,昨日還一身浩然正氣的褚元帥現下滿面邪氣,太子殿下像個被牽住的木偶,胖臉緊繃。
長公主在楚王拖出來的胡椅上坐下,“二郎,阿瑤和霜蟬呢?”
褚元帥牽著慕珣的手放開改為擱在他肩上。
“褚元帥這是做什麼?拿個半大孩子做人質嗎?”楚王揹著一隻手,居高臨下的模樣頗有些高深莫測。
見她不語,楚王又道:“容我提醒褚元帥,你手裡這個,已經不是當朝儲君了,而是長公主的孩子,你這是要要挾長公主麼?”
楚王話音剛落,長公主拔了頭上的簪子擲過去精準地紮她手上。
慕珣在長公主拔簪子時便極其敏捷地矮下身去,趁褚元帥手疼的功夫一骨碌滾到長公主身邊。
慕珣在褚元帥微微震驚的目光裡,還能在拍自己身上塵土的同時好脾氣地笑笑,“此物無他,唯手熟爾。”
這是被他阿爺嚇出來的本事,小時候學姑母舉止做派,姑母不會被責,他卻會被打個半死。
阿翁在時阿翁護他,姑母在時姑母護他,他旁的沒學會,逃跑,最是擅長。
長公主神情淡漠地半抬了下下巴。
“我姑母問你話呢!二郎哥哥,阿瑤姐姐和霜蟬姐姐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慕珣小殿下有人撐腰,帶著滿臉灰塵著實像個奸佞。
小人得志,入木三分。
褚帥將血止住,隨意裹了裹,“殿下放心,來者是客,褚某還懂得待客之道。”
慕珣反手一指兩位壯漢,“就這麼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