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戚老頭眼裡放光,口水都要淌出來了。
若不是一直都無欲無求的戚老頭羨慕成那個德性,她也不會捨出全部的嫁妝給西北軍做軍餉。
旁的將軍有的,她家戚老頭也得有,且只能多不能少。
若不是西北境屬內陸實在不臨海,她還曾預備弄一條完備的軍船來著。
後來這軍船,成了西北駐軍的重甲。
“還有五日到幽州城中,但現下的問題是,你我二人之中,並無一人與幽州北營元帥有交情,若幽州北營將軍陽奉陰違,又當如何?”
她的府兵也好,他手裡的人也好,再是精兵強將也沒有一日千裡來馳援的本事,他們這一行不足十人的隊伍,被人剁碎了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不必擔心,我幽州城裡安了釘子。”長公主胸有成竹。
新排進幽州城的釘子戚和釘子李已經在幽州北大營附近徘徊三日了。
捆著柳家主溜來溜去,保養得宜的柳家主短短三日被溜出來半頭白發,面上溝壑愈加深刻,膚色也漸漸加深。
時時刻刻被堵著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前半生做的孽,這三天全還上了。
“不然還是喂口水吧,他要是死了也是麻煩。”
頂著大柳枝折成的草帽,李棠瑤縮在背陰裡小聲提到。
“在幽州呼風喚雨的柳家主怎麼可能將這口水放在眼裡。”同樣頂著大草帽的戚長樂,面容嚴肅,顯然是沒得商量。
見李棠瑤心有不忍,他冷哼一聲,“幽州營裡,有這位家主的眼線吧,咱們貿然進去,只怕根本見不到褚元帥便被紮成篩子以細作論處了。”
他這三日可沒閑著,日探夜探,越探越心驚。
柳家主站在烈日底下,還有些風骨,沒腿軟也沒屈服,嘴唇幹裂,形容枯槁,雙手上的鐐銬被日頭烤得發紅,連手上的皮都要被鐵鐐銬燙掉了還能維持著最初的風度,神情淡漠,不像是在遭罪的模樣。
“我必須在殿下到幽州前與褚元帥會面,替殿下掃清障礙。”
對了,就是這句,李棠瑤一拍手,“若是慕鳳昭在此,哪怕再是絕境,她應當也不會為難柳家主。”
看似無法無天,其實遵紀守法。
她總說自己離經叛道,其實早就被那幾個方正的太傅師父拿聖賢書醃入味兒了。
做任何事都在律法範圍內,也不屑於用這些小手段為難什麼。
“二郎,我並不同情他,事實上,他即刻死了我也只會拍手稱快,但我擔心你。”
她是見過戚帥曾經的風采的,大渝一等一的儒將,是大渝西北境的啟明星。
“我懂你肩負大仇的悲苦,但若你還想走承你兄長遺志,做大渝的另一面不倒軍旗,便不能任由自己的暴虐瘋長,隨意發洩。”
若是如此,與為人不齒的酷吏有何區別?
“我曾聽鳳昭說過,軍人天職是守護,二郎你舉頭三尺的神明便是那位以性命守護了西北境的兄長,我相信他在天有靈,不想看你變成這樣。”
戚長樂怨毒的目光掃過狼狽不堪的柳家主,眼前浮現那染血的軍報,那是他兄長的血,是他戚家一眾袍澤的血。
為了迂腐文臣的區區私心,為了他孃的和光同塵。
文官在朝念幾句空泛先賢聖言便能取悅君上贏得聖心,矇蔽百姓贏來的生前身後名。
要戍守邊疆的將士用性命去獲取。
這叫他怎能不恨!
他確如兄長一般立志守衛大渝疆土與百姓,但不是要守護這種朝廷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