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和娘子也知道拿我柳家一眾性命相要挾,哪怕是為了他們,這等誅九族的大事,也決計不會從我嘴裡說出來。”
柳家主這處變不驚的本事,實在叫人嘆為觀止。
“若是你心中真有他們,便不會做這投敵叛國的惡事,現在又裝什麼大義凜然。”戚長樂實在聽得惡心。
“原來廢太子,還有你這一份功勞在裡頭。”李棠瑤覺得,她已經把一切都想通了。
“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廢太子?”柳家主的事從來都做得隱蔽,也從未主動聯系過北狄,今日若不是這二人實在敏銳,任誰也不會將這幾件事聯絡到一起。
牽扯不到他便不會連累到太子頭上去。
“娘子不要以為危言聳聽幾句,老夫便會上你的當。”廢太子這樣的大事,即便他遠在幽州也會收到訊息。
李棠瑤將懷中收著的信箋扔到柳家主跟前,“長公主的八百裡加急,您大可好好看看。”
柳家主半信半疑,卻還是將那信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長公主的字跡他並不熟識,但這事倒是說得有模有樣,哪怕他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確有幾分可信。
見他信了,李棠瑤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老家主,你實在太小看陛下了,只怕他早就知道你暗中的勾當,這會兒正想著法子將您這一支一網打盡呢。”
就算慕衡能看在太子和皇後的份上對從前的事既往不咎,也不會絕不會將柳家主通敵叛國的事輕輕揭過,能讓柳家主體面不帶汙名的死,已經是對太子恩重的表現了。
“柳家主,您沒得選了。”李棠瑤現在完全有恃無恐,因為情勢已經完全轉變,方才的府兵進來,卻都默默將兵刃對準了柳家主。
“同我們一道,或許長公主還能留你一命,陛下那邊,您只有死得無聲無息這一條路走了。”
大渝歷代主君都有貼身暗衛一支,以一敵百,曰潛鱗衛。
只怕眼前這些,便是了。
“我不知你們是否會聽長公主的號令,但還是想試上一試。”李棠瑤掏出慕鳳昭臨行前給她的公主令牌,“他的命還有用,不能現在就死。”
二郎適時補充,“不若捆了他,咱們一起去幽州大營。”
方才還氣勢迫人的潛鱗衛,紛紛放下兵刃,齊聲道:“靜聽長公主差遣。”
“乖乖。”李棠瑤收回了那塊令牌,忍不住翻來覆去看了兩遍,“這對兄妹究竟是有多信任對方?不過是一塊令牌都能命令直屬陛下的暗衛?!”
陛下這和將身家性命都交到長公主手上有什麼區別?
李棠瑤摩挲著令牌上凸起的花紋,鼻子一酸,慕鳳昭究竟是有多信任她,才能將這麼重要的令牌都交到她手上。
長公主再次醒來時,依舊在馬車上,黑燈瞎火地,她睜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光線,卻依舊維持著姿勢和平穩的呼吸。
拿雙腿給她當肉墊的謝應祁,睡得很不安穩。
“嚇壞了吧,這就是那幾日我守著你時候的心情。”風水輪流轉,長公主的心情倒是不壞。
“是啊。”謝應祁於黑暗中突然出聲,“嚇死了。”
謝應祁摸了摸長公主的額頭,確認沒發熱,聲音才又有了一些力氣,“還好這一刀不深。”
不然,他便要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了。
“要吃點東西嗎?阿昭你這一覺睡了好久。”謝應祁的聲音不自覺地黏糊起來,既像撒嬌又像耍賴。
長公主實在很吃這一套,“我明明沒有出聲,你怎麼知道我說了什麼?”
謝應祁曖昧地在長公主唇上點了一下,話音裡帶了點兒驕傲,“我會讀唇語,自己瞧出來的。”
她還以為他睡著,原來是被他騙了。
這麼黑的車廂都能看清楚她在說什麼,他應該根本都沒合過眼吧,長公主的嘴角扯到一半,想到這人能瞧見便硬生生地收住,也不想叫他太得意。
她想起來卻被謝應祁溫柔地按住,同時摸了顆夜明珠擺在小幾上,驅散了一室黑暗,“你傷在腰上,要多躺著,太子殿下知道是你的吩咐,並未吵鬧,只是情緒有些低落,如今應當也睡下了,明日再見也不遲,他是個心性堅定的孩子,不會鑽牛角尖的。”
謝應祁將湯羹喂到長公主嘴邊,還啊了一聲,哄小孩子一樣殷切期盼她張嘴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