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祁淚眼朦朧,極有做禍國妖寵的潛質,他接機握住慕鳳昭的手,“阿昭,我們這算是拜過高堂了嗎?”
長公主一指頭戳他腦門上,“我阿孃與兄長都還在世呢,你想些正事吧謝應祁。”
謝應祁理直氣壯,“做慕鳳昭的駙馬都尉,便是天大的正事。”
長公主長嘆一口氣,與謝應祁對視,在謝應祁眼中閃過別樣色彩時,眼疾手快地堵上他的嘴,“此處是宗廟,不許亂來!”
兩情繾綣時,情人的眼中有從前遍尋不得的山河風月,足夠撫平曾經的種種挫折與傷痕。
陛下忍著傷痛,將自己信賴的大臣一股腦地招進了紫宸殿,冷眼看著他們誠惶誠恐的請罪表忠心,看得十分乏味。
等他看夠了,便膩煩地要他們退下,獨獨留下了禮部秦尚書。
“秦尚書方才便一言不發,此刻究竟有什麼話講,可以說了。”陛下調整了坐姿,倒是想聽聽,這位向來寡言的禮部尚書,究竟有何高論。
“陛下。”秦尚書行了跪拜大禮,遲遲都未起身。
“陛下,臣寒門出身,在禮部二十年,毫無根基,為官至此,不曾蠅營狗茍,最大的助益不過是娶了崔氏旁支的女兒。”
他不敢抬頭,一鼓作氣講了下去,“陛下,臣如今是一大家子要打點操持,沒了年輕時候立志蕩平醜惡的熱血,但老臣還是知道忠君報國四個字的,陛下可以信任老臣。”
“秦尚書先起來吧。”陛下沒有太過動容,一如平常道:“從前齊柳二門如日中天時,秦尚書都未曾依附,這些朕心裡都有數,連你究竟為誰奔走,朕心裡也有數。”
秦尚書緊緊抓住了衣角,心下大駭,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陛下的神色。
“退下吧,等你願意將你背後之人也和盤托出時再來表這番忠心也不遲,朕只給你這一次機會,秦尚書,可要三思而行。”
明明是再溫和不過的聲音,可秦尚書就是聽出了重重殺機,弓著身小心地退了出去,生怕陛下下一瞬便改變心意。
心下不住地想,看似昏聵的陛下,居然才是最讓人摸不透看不破的那一位,他對世事洞察至此,只怕已經有了全盤計劃。
思及此,秦尚書轉身幹脆地跪回去,“陛下,老臣還有話說。”
“我才是真的無話可說。”烈日底下,李棠瑤看著戚長樂拎過來的一籃子巴掌大的皺皮青果,又念著這人武藝超群,實在打不過,才沒上手招呼他。
“你在鹿鳴坊這數年,長公主都沒教過你該如何訪友嗎?”帶這滿山皆是的酸果子也便算了,好歹帶一些品相好的吧,這一顆顆皺皮邋遢地,哪裡是來請求拜訪,分明是來下戰書。
“我自然是禮數周全的人,但幽州這地方,窮得很,而且你要訪的這個,他不配受我的禮,能有這一籃子,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不帶正好,一會兒我拿去喂馬。”二郎自籃子裡摸了一個果子,咔嚓一聲咬下一口,奇道:“甜的?”
順手便將這一籃果子背到身後去,“那他連這籃子也不配吃。”
李棠瑤狠狠閉了閉眼,“罷了罷了,他也不配受我的禮。”不然也不會到了此處才叫二郎隨便備些東西。
轉身去叩門,揚聲喊道:“李氏後人請見柳家學士。”
明明可在京城頤養天年,非要搬來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李棠瑤叩了許久的門才有一小童子來開門引路。
李棠瑤跟在後頭,忍不住四處環顧這地方,不僅窮酸而且破舊,真不知這柳學士是做給誰看的。
沒走幾步便走到了一個草廬,園中雜草雜木叢生,無任何景緻可言,柳學士正在廬中烹茶,見李棠瑤過來,招手要她坐下,滿廬裡不知名的茶香,倒也還算好聞。
李棠瑤從善如流,同時也打量起眼前這昔日的柳司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