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種活計,還是陛下更擅長,您坐這兒,婢子怕這桌子一會兒被您拍裂了。”
從前她們家殿下可沒少幹這事兒,各式各樣的書案,囫圇著抬進殿中,散碎著被拾掇出去。
長公主搖搖頭,“陛下如今應當正是意氣風發,日理萬機,只怕也不會有閑工夫作畫,你替我瞧著些,若有京城來的訊息,不論是給我還是謝應祁,都回絕了。”
她喜歡圍獵,但不喜歡,被迫圍獵。
“遵命。”丹雀思緒轉了一圈,問道:“那,楚王,不需要放出來嗎?”她不如青蚨霜蟬是與楚王照過面的,但對這位王爺的瞭解,卻不比她們二人少,也算知道這位貴人的性子。
這般關著,只怕不妥。
“不必,他那院落,一應俱全,且讓他住著去吧,別壞了我的事。”
長公主手下的畫,在這一問一答中,已經完成。
攤在桌上晾幹。
路過丹雀去浴房時,擰了一把丹雀的臉頰,“少吃些玉露團吧,我瞧你比上次胖了一圈,往後若是跑都跑不動,你對得起你的腰牌嗎?”
青蚨霜蟬丹雀,一人一枚的腰牌,分管長公主的日常事宜,是身份的象徵。
丹雀無力反駁,最近過得實在安逸,她的確大半時間都膩在廚房研究吃食。
一閃身企圖越過長公主,想飛身攀上屋頂,給長公主瞧瞧,什麼叫身輕如燕,卻踩中裙擺,左腳拌右腳,撲通一聲,趴了下去。
長公主嘆口氣,彎腰將人扶起來,真心道:“改日我將你送到太子那兒,你倆一同習武吧。”
連被絆倒的姿勢都一模一樣,一起習武頗為不錯。
沒能在主子跟前露臉,丹雀臊眉耷眼地回自己臥房去了。
長公主在蟲鳴花香中入夢時,十分難得地見到了她朝思暮想許多年的人。
在行轅上,那人面容未改,穿著素常喜歡的緋袍,頭上那截歪斜的木簪子是她磨出來的。
這已不知哪一年的禮物,被他視若珍寶。除卻大朝正日都用這木簪束發。
那人手上一刻不停地雕著個紫檀木的盒子,明明都有現成的圖樣,好好的鳳凰還是被雕成了山雞。
慕鳳昭很想說,不擅長便不要勉強了,還是交給她來,可她根本不敢開口,甚至都怕自己呼吸重些把這幅畫面吹散。
那人還怕曬,在石凳上追著樹影轉著圈地雕刻,瞧著都有些滑稽。
“誒呦。”轉圈的時候刻刀劃手上,鮮血湧出來,疼得他大叫一聲。
好好將那盒子放下才尋著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止血。
慕鳳昭再看不下去,皺著眉拿帕子將他手指裹上。
那人一驚,手忙腳亂地將盒子背到身後去,“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把阿爺嚇出好歹你可怎麼辦!”
慕鳳昭怨他,“您嘴上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
好歹是一朝主君,怎麼如此不知忌諱。
“小阿音,怎麼瞧著這麼憔悴了?”端文帝拿沒受傷的那隻手把慕鳳昭頰邊的碎發捋到耳後。
“還不都怨您!”慕鳳昭聲音哽咽,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模糊視線,“您給阿兄留的顧命大臣,臣大欺主,母後被您護在身後,耳根軟得不像話,我與阿兄,這四年過得好艱難,阿爺,我與阿兄,真的好難。”
慕鳳昭撲在端文帝懷中,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