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陛下這才醒悟,自己被長公主擺了一道。
先提館閣與三省,茲事體大,不好安排,而後順勢提起國子監,這其實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陛下這是什麼表情?”好像他不曾算計過她似的。
“我那堂兄,你堂弟慕儀朗,是不是不日也要上朝為官了?”
虧她還將泗雲帶來了,也是為他人做嫁衣。
慕儀朗更是滿口謊言,還說什麼不願幫陛下,其實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吧。
然後她這陣風就恰到好處地吹到輞川去了。
“我便是根頂天高的燭,也快被你燃一半了。”長公主話鋒一轉,“這事兒差不多了了,你何時叫謝應祁搬出鹿鳴坊?”
陛下本來已經攤開了一卷龍鱗冊,聞言愣了一瞬,鳳眸轉了一圈,收斂好心神才抬頭去看阿音。
陛下饒有興味,慢吞吞道:“他當初住進鹿鳴坊,也不是我授意的,好端端地,我哪能讓人家搬出來。”
“不是你?”長公主萬分不信,“那他怎麼會搬進鹿鳴坊去?”
當時謝應祁給她的理由可是求她庇護,可他哪兒需要她庇護?
“我不管,這是你的人,你給我把他弄出去!”
長公主自及笄時起便鮮少對她阿兄說這般任性的話了。
陛下倒是想助她,可也沒什麼法子,“阿音啊,你可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我阿兄是天下之主,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做主嗎?”
那還如何統禦百官,坐守天下?
“阿音。”陛下儼然一副慈愛長輩模樣,“斯人已逝,活著的人不要總是困在過去。”
“你即便終身不嫁,也沒有什麼,但正巧有這麼一個人出現了,為何不抬頭看看呢?”
長公主不以為然,“謝應祁嗎?是那個心懷鬼胎的謝應祁嗎?兄長你說的是那位奉你令,借我名頭坑我一把的楚王謝應祁麼?”
深感話不投機半句多,長公主順了半盤點心轉身告退。
殿前候著的慕儀朗,瞧見長公主出來,眼前一亮,上前擋住她去路。
“所有事我都不與你計較,泗雲呢?你叫她收拾好行李,等出宮我去接她。”
長公主嗆道:“我喜歡這娘子,覺得她與我府二郎十分相配,你準備好嫁妝吧,過兩日我領著二郎上門提親。”
長公主步履匆匆,噎得慕儀朗瞪著她的背影,半天才吐出來一句,“她吃火藥了嗎?”
長公主連內廷都沒去,徑直回府去了,陛下是個做事虎頭蛇尾的陛下,那她自己回去將人請走。
送神難,那便弒神!
“殿下!”二郎如見救星,“您可終於回來了殿下!”
二郎都快要碎了,從大堂沖出來老老實實窩在殿下身後,小聲交代,“有客人來,刀光劍影,殃及池魚!”
這都什麼跟什麼?
長公主沒好氣地將人拎起來,“哪個客人?”
誰敢來鹿鳴坊做客?
“殿下,是我。”大堂內又走出來個藏青圓領袍的高個郎君,面板黝黑,但文質彬彬,甫一見面,便先行禮。
“程師兄!”長公主臉上的欣喜落在緊隨程郎君出來的楚王眼裡,實在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