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鄉一片殘骸,勒克德渾沒有在此逗留,而是直接渡過荷水,在北面安營,抵禦尾隨而來的明軍,這一戰他是功敗垂成,明軍本已損失過半,再給他半天時間,他就可以攻破對方的軍陣,沒想到這個時候突然殺出一支援軍,讓他措手不及,他也沒有想到明軍莊子固會如此頑強,擋住了他整整一夜的攻勢,讓他這一戰也是損失頗大。
荷水的戰事很快就被六百里加急送到了袁樞的案頭,袁樞也是一個強勢的人物的,對方陡然犯境,他不能不給對方一個教訓,隨即命黃河水師劉同升率水軍前往微山湖策應,同時調睢州的劉芳亮、陳州的張天祿立即增援莊子固所部,同時從開封調李元胤、白旺率軍五千前往增援。
而勒克德渾看到明軍開始了反擊,也是從青州、濟南調兵,要與明軍決一死戰,他也不甘心失敗,要在荷水一線,與明軍鏖戰,這裡地勢平坦,他手中多為戰騎,他還是很有優勢的,想要在此扳回一局。
青州,淄川縣,韓府,韓府是前太僕寺卿韓逢之的府邸,清軍南下山東之後,韓逢之英勇不屈,慘遭殺害,但是韓府家僕謝遷卻臨危不懼,組織起了一支數百人的人馬,隱蔽民間,誓要為韓逢之報仇。
“兄弟們,我們的機會來了,我大明軍已經開始攻取山東,這幾日青州一帶的兵馬紛紛趕赴西南,清軍韃子在魯豫邊界與我大明軍正在鏖戰,現在山東空虛,正是我們報仇雪恨的機會了,我們這些人,不就是等的這一天嗎,兩年前,我們的妻兒都慘死在韃子的倒下,現在我們可以報仇了。”
在淄水附近的一個漁家小屋之中,聚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正是謝遷,當即眾人都是紛紛摩拳擦掌,終於等來了這一天了。
“兄弟們,我們今夜就動手,殺進淄川,宰了那個狗官知縣,然後舉大旗,響應大明軍,丁兄弟,你率一百個兄弟在先行進城,潛伏在裡面,等到今夜二更時分,你我裡應外合,拿下淄川。”
旁邊的謝遷把兄弟丁可澤當下也是一抹厲色的說道:“好!”
“好!那就分頭行事,今夜不成功便成仁,絕不做狗韃子的奴才,報家仇、雪國恥!”
“報家仇、雪國恥!”所有人都是低聲肅然說道,一臉決然之色。
登州府棲霞縣東七十里的鋸齒山,此地盤踞著一股人馬,為首之人名叫於七,本是明軍的一個總旗,當年清軍攻陷山東之後,他在登州從軍抵抗,後來登萊巡撫祁彪佳南下,他帶著百十號本地人流竄到此,劫富濟貧、除暴安良,深得當地百姓的擁戴,很快就聚集起了兩三千人馬,清廷官府也是拿他們沒有辦法。
“兄弟們,以前我們是無主的孤魂野鬼,我於七忍了多少年了,就是盼著有一天我大明軍隊重新打回來,現在機會來了,昨日我們山下的暗探得到訊息,登州的兵馬調往魯豫邊境了,我大明軍打回來了,兄弟們,我們本是大明軍,這個時候我們怎麼可以龜縮在此呢,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殺下山去,殺韃子……”在於七的動員下,所有人都是齊聲高呼起來,氣勢洶洶。
能夠跟著他們的人,都不是一般良善百姓,都是身上揹負著仇恨的人,清軍南下之後,燒殺搶掠,那是家常便飯,多少無辜百姓遭到他們的荼毒,這些人才會遁入山林,就是為了報仇,華夏民族的百姓素來就能夠隱忍,不到絕境,他們是不會輕易反抗的,一旦起來反抗,那就是心中燃燒著極大的仇火。
“好!隨我殺下山去,響應我大明軍,打起咱們的旗幟,老子他孃的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絕不給狗韃子做奴才,我們一起殺下山去!”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殺…殺…”群情激憤,紛紛高喊起來。
一時之間,山東各地,早先隱忍的各地起義軍馬,也是紛紛冒了出來,首先謝遷在山東淄川一帶發動反清起義,他們首先裡應外合攻破淄川縣城,隨後把鬥爭矛頭對準與清勾結的當地地主,沒收了地主豪紳的財產、糧食,分給當地貧苦農民,受到了農民的擁護,勢力發展很快,數日之間,雲從者多達三千之眾。在於七的領導下,登州各據點同時發難,登州府屬各縣瞬間也舉起了抗清大旗。他們攻福山,圍文登,“焚劫八邑”,給清軍以沉重打擊。
山東兗州農民丁維嶽、張堯中率眾舉行反清起義,他們將起義軍分作六股,分別攻打張秋、鄆城、堂邑、陽穀、冠縣和梁山,起義軍中的兩支部隊攻克了壽張、堂邑,殺了清東兗道東陳一理家眷男婦二十餘人。丁維嶽率農民軍馬兵四百餘人、步兵數千,突然襲擊嶧縣縣城,清守軍勢不能敵,次日城破,起義軍蜂擁進城,開啟監獄,釋放獄囚;又開啟倉庫,將糧食分給貧苦農民。
各路起義軍之中,聲勢最為浩大者,乃是榆園軍,明朝末年以來就有所謂的“榆園賊”。由於萬曆後期山東天災人禍不斷,耕地大面積拋荒,“榆錢落地,久皆成大樹”。崇禎初年,以任七、張七為首的饑民“嘯聚其中”,“號百萬”。他們不僅利用茂密的榆林作掩護,還創造了地道戰術,在地下挖掘縱橫交錯的通道,長達數百里,神出鬼沒地襲擊官軍。
曹變蛟一直很重視這支力量,曾經多次派遣楊龍友、李化鯨前往聯絡,因為曹變蛟推行的惠民政策以及堅決抗清的態度,也是深得榆園軍的擁戴,他們願意歸順朝廷,但是曹變蛟那個時候剛剛被馬士英他們算計,也是沒有辦法安置他們,所以就一直讓李化鯨留在那裡,充作聯絡事宜,已經整整兩年了。
這一次明軍與清軍因為一次意外而大戰一觸即發,加上各地風起雲湧的起義軍,讓李化鯨也是產生了錯覺,以為是曹變蛟再開始反擊,收復山東之地了,所以在他的鼓動下,榆園軍也是開始了舉王旗、殺清軍的大旗,在任七、張七、梁敏等人的帶領下,分兵數路,撲向了周邊城池,曹州、東明、鄆城、鉅野等地,先後陷落。
浩浩蕩蕩的起義大勢,這是勒克德渾沒有料到的,他這邊還在與明軍交手,你來我往,沒想到後院同時起火,整個山東之地,幾乎沒有一塊淨土,讓勒克德渾也是害怕起來,擔心後路被起義軍切斷,所以趁夜撤軍,逃往兗州城,向北京朝廷求援,在兗州城據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