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追過來的人馬都停在賀櫟山身後,其中一個人站出來,拔刀站在我身前。
“主上,當斷不斷,便是之前的下場。”他跪在賀櫟山身前,雙手將刀奉上,“主上臥龍十幾載,大計在望,切莫因小失大。”
賀櫟山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
他正拿手去按我肩膀上噴湧出來的血,血怎麼都按不住,從他指縫間源源不斷溢位來,他用力將手指並緊,喃喃不停,“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帶你去找大夫……”
他將我從地上抱起來,剛才那個手下站起來攔在他身前,厲聲再道:
“主上,大計為重!主上若不現在殺了他,等到他回宮,主上貽害無窮,冀州那麼多兄弟,賀將軍,也必受連累。”
朕肩膀在痛,心口也在痛,一時之間不知道哪一種病病得我厲害。
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譬如朕就沒有想到,在這個病要收朕的命之前,來個更厲害的東西。
兩邊一起,同時作祟。
“安王之前說沒有想到最後……收、收……你命的人是我,朕……也沒有想到,最後收我命的人,是你。”
大概,就是今天了。
朕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竭力,我睜著眼睛,朝賀櫟山那一側偏頭過去,心頭悲慼,最後吩咐,“朕死了,無論埋在哪裡,你……不要來看朕。黃泉……之下,朕求個安寧。”
賀櫟山滿臉蒼白,張口,說了一句什麼。
天旋地轉,無垠漆黑。
他說的,我已經聽不見了。
“人抓回來了嗎?”
“臣無能,沒有捉到。”
“不是你無能,是他本事大,”朕沖晏載擺了擺手,躺回去,“出去吧。”
宮殿裡面,朕讓太監和宮女都撤了出去。
朕眼前見著人就覺得心亂,所以人都在外面守著,獨自我在裡面睡。
我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外城的一間醫館,身上的衣服被換過,尋常普通打扮,大夫說有人將我送過來,給了重金讓他診治。
我肩膀的箭已經被拔了出來,說箭射得深,我失血過多,昏迷了有兩日。
我問,送我過來的人去哪裡了。
大夫說那幾個人沒有說。
我讓大夫去神武營找人,晏載帶兵過來將醫館圍住,朕傷得重還臥在床榻,他進來找我,跪在地上說什麼救駕來遲的廢話,朕打斷他,“把賀櫟山給朕抓回來!”
出城往冀州方向,上千輕騎出動。
朕不便移動,就這麼在醫館一直住著。
意外,住得久了,那個大夫給我診治出來了別的毛病。
他說我忘事、咳血、手腳麻木的種種問題,應該是中了一種毒。
這種毒無色無味,叫做無香,因為尋常這種毒都是融在香粉之中,點燃香不會改過來香粉的味道,就有了這麼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