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王面前說官場黑暗,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江大人覺得官場黑暗,可是經歷過什麼不公之事?”
江起聞看著我,只是一笑。
“下官在大理寺當職,主司刑獄,見的全是天下不公之事。”
有了高晟的賬本,江起聞今日來柳府,除卻問詢之外,另一個目的便是重新搜查柳文崖的房間。若真如高晟所記,柳文崖要枕著千金睡覺,即便是錢被轉走了,那麼也一定有個能放千金的地方。
江起聞在床板那塊摸著,我在書架這邊摸著。
“咦。”
“殿下發現什麼了?”江起聞轉過頭。
我拿起架子上一塊荷葉造型的綠硯臺:“這東西看著眼熟。”
剛回臨安時,我覺得年輕學子間送金銀之物太俗,就去挑了塊硯臺送給謝文。
這塊硯臺,當時就在我挑的那家鋪子裡放著。上手去拿的時候,發現竟然比其他的硯臺幾倍還重,正驚奇著,那店家就告訴我,這硯臺是專門給人制的,外面糊的是層泥,裡頭也並不是石頭。若我是平常使,用不上這塊。
江起聞疑惑著走了過來。
我將硯臺放在桌上,蓄力用掌一劈,外面一層頓時碎裂成塊,塊塊扒開,再吹開灰,果然是金光燦燦。
“金子。”江起聞目光駭然。
“柳尚書的品味果然清奇,穿著打補丁的衣裳,用著下等的紙墨,卻將金子用泥糊起來當個擺件。”
“先前搜查,竟無一人沒看出這物件的蹊蹺。”江起聞對著我道,“殿下果然厲害,看來下官還真是找對人了。”
他之前對著賀櫟山都不假顏色,此時卻開始恭維我,恐怕是因坑了我來替他擋刀,良心尚有些不安。
有這發現,柳文崖的房間霎時變得更加疑點重重。
我與江起聞又是一通仔細尋找,找了不知多久時間,忽聽得有人敲門。
“兩位大人,時辰不早了,老夫人讓我來問兩位大人可要一同用膳。”
是柳府的丫鬟。
我高聲道:“待會便去。”看著那丫鬟的身影在門口消失了,我轉身對正在另一處彎腰搜著的江起聞道:“江大人,太陽都落山了,這屋子本王與你搜了不下四五個來回,怕是再找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江起聞卻還深陷其中:“衣櫃,床板,書架,沒有一處不是正常的。”
按照江起聞的推斷,柳文崖要藏東西,必然要定製個什麼不一般的傢俱,平日打掃的人才能不發現,只他一人知道其中機妙,輕易取用。
我用布將方才那塊硯臺包好準備帶走,抬眼看方才放硯臺架子上落了灰,剛好留出個幹淨的硯臺形狀,想著這麼留著太過突兀,一眼就看出少了東西,於是伸手想將灰抹掉。
一抹,碰到了架子兩側的隔板,竟然有幾分松動。我心中一動,伸手叩了叩書架靠住的那面牆。
倒是實心的。
於是又彎腰叩了叩地面,貼近耳朵聽完,我站起身,慢慢轉過頭。
“江大人,本王有個想法。”
江起聞還在床板那沉思著,聽我出聲,好久才回過神來:“殿下請講。”
“衣櫃、床板、書架這些地方,都是屋內一眼能見到的,一個人要藏東西,最先想著的,不應該是看不見的地方嗎?”
“殿下的意思是……”
“這屋內或許有一處機關通往別處。”我道,“本王聽說,前朝趙玉——也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鹽商,曾在家中修建密室,納天下珍寶,後趙玉府邸被燒,這密室才得以顯露。”
“倒不無這個可能。”江起聞低頭沉吟片刻,抬頭向屋內各處掃去,“殿下覺得,若真有什麼密室,這密室會修在哪裡?”
他方才想得那般專注,似乎是沒聽我叩牆的聲音。
“本王對機關一類的東西也不是很瞭解,”我肅然神色,“不過,本王認識一個人,若他在此,一定能很快找出其中奧妙所在。”
江起聞好奇道:“是何人?”
“翰林院修撰,林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