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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桃花影落三)
番外·桃花影落三)
“三年約至……”
他輕輕遮住面前人的眼睛,緩緩彎下腰靠近黃藥師的耳邊,淺淺吐息,“師父可敢瞧我一瞧……”
黃藥師眼睫微顫,凍著張清雋的臉,嘴唇緊抿成死板的一線,手上卻毫不客氣一把拉開擋眼的兩只爪子回首望去——貌美的小姑娘遇上他的眼睛笑彎了眉眼,好似埋葬了一冬的花終遇春光剎那間綻放,絢爛美好,近乎驚心之感。
像什麼花呢,像他自胸口落腰間一路灑至裙擺的燦燦桃花吧,落英繽紛爛漫遍野。
黃藥師吸了口氣,指尖微微顫抖。
不過三年,他這極不著調的徒弟就朝著他始料未及的方向一路狂奔生長,歪得他縱自認規矩禮法都是狗屁也被這離經叛道的崽子激得眼前一黑心口一滯怒氣上頭。
他憋著血生生將氣嚥下去,盡量尋常:“怎做如此打扮?”
銀環笑眯眯的反捉住黃藥師的手背,笑得一派無辜:“因為想與師父兩個人共度佳節。”
黃藥師忍不住皺了皺眉甩開他:“往年難不成就不算過了麼。”
那不一樣,銀環不捨的掃了眼黃藥師伸出取酒壺的手,貼著他的胳膊挨著坐下:“往年是往年,今年……我可不想別人看你我像是看阿爹帶崽子。”
黃藥師斟酒的手微不可見的頓了頓,說不上來是因為銀環語下深意好氣,還是因這崽子稚氣的形容言語而感到好笑。
他也知道是爹帶崽子。
心中嘲弄一句,面上卻分毫不顯百般複雜滋味。
“自己喜歡這般打扮就別拿我作由頭。難不成不因我你便能摘了這一身雞零狗碎?”
銀環鼓著臉取了空杯子遞到自家師父面前,黃藥師瞥他一眼順手幫他斟上。
“什麼叫雞零狗碎。瞧我這步搖與我今日的衣裳多般配,還有我的耳鐺,你看,上頭的玉珠子雕的花多好看,還有還有,這鐲子透潤無暇,瞧著就讓人喜歡。還有……”
黃藥師避開戳到他鼻子前的爪子,眼珠子疼。
“冷瀾風,若是皮癢大可同師父直說,你我師徒不必客套。”
小崽子刷的收回手,乖乖做的筆直,顫巍巍的笑了:“師……師父,那,那我就是好看嘛,對不對。你瞧我,好不好看?”
語至尾聲又是含著笑黏糊的撒氣嬌來了。也不曉得誰慣出來的臭脾氣,嬌氣又蠻橫,非得人順著他的意思說才高興。若是不肯便黏上來,黏得人沒辦法,終歸還是得哄著他。
風吹開未曾關緊的窗,窗外的炮竹的硝煙味並著元宵的香甜氣息瞬間將小小的客棧裝滿。街頭街尾,人影來來往往,孩童嬉鬧奔跑,小販高聲叫賣,年輕男女扭扭捏捏細語輕聲交談,老來夫妻吵吵嚷嚷自得趣,人世嘈雜喧囂,震耳欲聾。
俗世沖進兩個人的世界將他們包圍裹挾。浮世煙火,紅塵人間,有些太熱鬧了,吵得人頭疼。
忽而意興闌珊。
黃藥師垂下眼,飲盡杯中酒,淡淡道:“皮囊而已。”
銀環不高興了。
黃藥師掃他一眼,站起身:“不是要去放燈?坐著等我來請?”
銀環不情不願又不得不迫於強權一把撈住黃藥師胳膊貼上去:“去!師父你看看我嘛,我是不是長大了,還長得很是好看。你快點誇誇……”
黃藥師拖著只秤砣似的崽子一把將人拽出了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手就給人一腦瓜崩:“一派孩子氣。”
銀環鼓著臉,好生氣!
黃藥師將他拉進人聲鼎沸裡:“只有孩子才會問長不長大。”
“那長大後的人問什麼?”銀環不服氣。
黃藥師靜默一瞬:“……問是否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