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來這裡探望什麼人嗎?”祝及月把手平放自己膝蓋上,見李言詔還在旁邊站著,有一種要在醫院久留的架勢,出聲詢問。
她覺得跟李先生見了這麼多次面,即便稱不上朋友,但至少也算是認識的人了,詢問幾句應該不算出格。
李言詔聞言,落坐在祝及月身邊的空位,坐姿板正,薄唇輕啟,“來看個朋友。”
祝及月點頭,拿捏著分寸,不再多問。
“怎麼不繼續問了?”
“問什麼?”
李言詔眉梢微挑,見祝及月一副老實的模樣生出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話說出口,他視線落到她毫無血色的唇上,原本嬌豔欲滴的紅變成了一片蒼白,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桃花眼裡蘊著淡淡的疲憊。
平時一個活潑明媚的姑娘,生病遭罪成這樣。
他眼底無聲劃過一絲心疼,所有關於想要打趣祝及月的心思全都在這瞬間熄火。
“我是來看你的。”李言詔迎上祝及月錯愕的表情,平靜敘述出口,“小縈說你生病了,一個人在醫院。”
聽見李樂迎名字的出現,祝及月恍然大悟,弄清了李先生出現在這裡的前因後果。
李言詔話音落下,兩人間的氛圍逐漸變冷,誰也沒有再挑起話題,似乎他們倆人把客套的話聊完後便再沒有其他的話題可聊。
默了幾分鐘,李言詔先打破沉悶,“吃過晚飯了嗎?”
他一個快三十歲的人跟面前這位剛步入大學的姑娘確實沒什麼好聊的,李言詔意識到這點,垂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捏緊幾分。
最終找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說出口。
“已經吃過了。”
他一問,祝及月便回答,像兩個機器人似的,聊不出半點花樣。
沒到冬天,輸液室因此還未開暖氣,祝及月穿著一件薄絨衛衣,在原本的溫度下尚且合適,只是輸液的水是冷的,順著針管流進血液,讓她身體更加寒冷。
李言詔注意到祝及月沒輸液的那隻手貼著膝蓋不斷來回摩挲,猜出原因。
“冷?”
祝及月正覺得冷,聽見李言詔說話後手頓住,抬頭看過來,一雙桃花眼盛滿星河,看向他時像看著一彎冷月。
也不等祝及月回答,李言詔起身脫下自己外邊套著的黑色大衣,微俯身,從腰際繞著祝及月身後將大衣披在她背上。
男人寬肩窄腰,版型合身的黑色襯衣穿在身上將他的身材襯得更加禁慾。
把衣服蓋在祝及月背上後,李言詔單膝蹲下在她面前,將大衣領口攏緊後悠悠掀起眼皮,嗓音低啞,語氣溫和,帶著寵溺意味,像是在哄生病的小孩一樣,“把那隻手放進大衣口袋裡。”
祝及月乖乖照做,李言詔此時就像是帶著生病的她來治療的家長,時刻幫她盯著吊瓶裡的藥什麼時候輸完,除此之外還要擔心她是不是會覺得冷。
一個人輸液這種事對一個獨居多年的成年人來說算是常事,但對於一個從小生病都有大人陪伴著,打針吃藥都有人照看的祝及月來說,一個人坐在輸液室輸液的這種孤獨感是無法溢於言表的。
可在醫院這個生老病死是常態的地方,孤獨好像是最不值一提的。
雖然面上沒表露出來,但祝及月其實很不想一個人在醫院穿梭,也不想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等著吊瓶打完。
獨自一人等待輸液的過程,她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就在這時候,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陪著,祝及月有些慌亂的心逐漸被安撫,輸液時,身旁的人的叮囑與問候都讓她覺得十分安心。
這樣平緩寧靜的幸福感,居然是李先生帶給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祝及月覺得心跳莫名暫停一瞬,呼吸延緩幾秒,隨後而來的是加速的心跳。
她垂著頭,感受自己胸口的心跳,有片刻的失神。
她突然分不清,不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心跳加速,是因為在毫無親人的異鄉得到的這一絲善意關懷,還是為男人靠近她時身上傳來的那一陣令人覺得安心的沉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