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日吉左看右看不見跡部,一臉茫然。
丸井則吹了個口哨,興奮地沖到幸村跟前,中途甚至懟開了一同湊近的真田,“呆子!你家少爺在這呢!”
他說著用手自下而上彈了下幸村的扇面,只聽“哎呦!”一聲,扇面上芸豆大小的東西直接被顛弄得翻了個面。
隨即那東西罵罵咧咧地返回身來,怒視丸井文太。到此時日吉若方才真真切切看清——那不是跡部景吾又是何人!
跡部一個眼神懟住了日吉頂到嗓子眼的驚呼,然後他環視一圈,瞪了眼不靠譜的丸井,瞥了眼老熟人真田,最後將視線定在幸村身上。
看了片刻,跡部下巴一昂,“你是誰?啊恩?”
幸村眨了下眼睛,“我?”他一歪頭,促狹地盯著那小人兒,“我可能會是你的救命恩人。”
跡部:……
幸村綿裡藏刀一句話,把某位大少爺製得服服帖帖。
於是乎,眾人在跡部景吾的講述中大概掌握了事情始末。說是先前某日,跡部在書房溫書時,忽然覺得困頓難當,便到內間小憩。
半夢半醒間,感到有視線,側臉就看見枕邊有個人影正趴在那看著自己!那張臉是泥黃色的,五官卻很是生動,這讓跡部一眼認出了那臉正是自己。
跡部當即就想大叫一聲,但卻覺得四肢沉重如同血肉中灌入了泥漿,動彈不得,他極力掙動起來,對他的驚醒,那個泥人好像嚇了一大跳,先是急急擋著自己的臉慌忙後退了一些。
它一離得遠了,跡部混沌的思緒就清醒了些,喉嚨裡也能發出聲音了,意識到跡部想要喊人,那泥人又撲了上來,用手捂住跡部的口鼻,神色頗為焦急。
那雙泥手之下,空氣完全被阻斷了去,跡部很快便陷入一片漆黑。
“醒來後我就被困在了這個盒子裡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原本我的身體和先前那尊泥像一般大小,但隨著時日也在日漸縮小。”講完經過,跡部揉了揉太陽xue,“不過說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變小了,我倒是並未覺得饑餓。”
丸井突然湊近了跡部抽動了兩下鼻子,看見後者一臉嫌棄地往旁邊挪了幾步,當即怒了,“你這家夥當然不覺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人啦!”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你胡說!”日吉怒道,頓了頓沒想出什麼別的可說的,故而再次大吼著重複,“你胡說!!”
真田也是一臉不可置信,他第一時間去看幸村的神色,後者支著下巴,垂著眼,另一隻手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
幸村打斷了正欲同日吉爭論的丸井,看著當事人,“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嗎?”
一些事情當真發生了,就算再離奇也好像可以被接受。跡部很快緩過了內心的巨大震動,他重新抬眼直視幸村的視線,“我死了?”頓了頓又道,“被那泥人捂死了?”
這樣說著他內心忽地又湧起一股想要發笑的沖動,不知道是笑這事情真相,還是笑自己福薄命淺。
“那泥人或有意或意外地害你氣絕,把你的人魂封在了它的盒子裡,然後自己進入你的軀殼,替代了你。”幸村微微蹙著眉,似乎有些困惑,“可它早年供奉於寺廟,染了佛緣,按道理不該生出殺伐惡念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身上也沾染這你那些傾慕者的情愫和慾望,才有如此行徑。”
跡部沉吟半晌也不甚明瞭,只得換了個務實的話頭再問,“那我最終會怎樣?”
“如你所見,你的人魂會繼續變小,直至消散殆盡。”
“就是徹底死了?”跡部皺眉不解,“那它為什麼不幹脆滅了我的魂魄,還要將我置於著匣子中?”
幸村搖搖頭,“它應是怕承了害你命的果,想要靠這承過佛緣的匣子抵消這份孽障。”
跡部冷哼一聲,“泥巴腦子,想的倒是挺美。”
見這跡部家的大少爺死到臨頭竟也不害怕了,反倒是一張小嘴跟淬了毒似的,丸井只覺有趣,“你把這東西放在自己居所的高閣之上,和供生祠也沒什麼兩樣了,依我看腦子也不比它強上多少。”
跡部堂堂一屆京城名人,以才學著稱,卻揹著不知道哪來的紅毛小子懟得啞口無言,登時猛地翻了個白眼,一口氣被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幾欲吐血。
雖然眾人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但幸村三人在妥善解決此事的路徑和方法上尚有疑慮。
正當眾人絞盡腦汁、苦苦思索對策之際,忽然從跡部府裡傳出了一則令人震驚的噩耗——病榻上的那個跡部少爺死了!
日吉若一聽,當即大叫一聲昏了過去,其餘眾人也都有些猝不及防,還未來得及消化這一訊息,一回頭卻發現縮小版的跡部景吾也暈了過去,生死不明。
門外驚叫哭嚎漸起,眼看著跡部府上大亂,幸村當即反手拉開了真田腰間佩戴的長劍,另一隻手虛虛一抹,不待對方阻止就收回了手。
血很快便順著他的指縫滴落,他卻全似不覺疼痛,專注地以血為媒介,在桌面上勾畫起一個陣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