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維明聽得寒毛直豎,這話說得太狠了,之前怎麼沒發現中陽辭鋒竟然這麼尖銳。
他偷眼向姚映雪看去,擔心她一個受不住暈死過去。
姚映雪嬌軀搖晃一陣,終於平復下心情,冷笑道:“原來人們是這麼看待我春暉樓的!”
陳元搖頭道:“人們怎麼看我不知道,這是我自己的看法。”
“還以為陳元公子會有何高論,”姚映雪道:“看來也不過如此。”
“哦?請指教。”
姚映雪道:“在我看來,我春暉樓的姑娘們就是要高貴些。”
“陳公子只看到我們賣笑討生活,卻沒看到,我們賣笑,正是為了以後不用再賣笑。”
“我很幸運,很早就被贖了身,我是個獨立人,自由魂,就也想讓這些姐妹成為獨立人,有個自由魂。”
“這些年春暉樓賺的錢,除了維持基本開銷,我沒有昧下一文,全為這些姐妹們存著呢。”
“姐妹們年齡大了,有相好的公子,我為他們安排婚配,她們在夫家生活不好,我利用自己的影響給她們撐腰,甚至如果有人生活不下去,我還接她們回來,把她們養在這春暉樓,每日做些雜活,也能過活。”
“春暉樓就是這裡所有姐妹們的底氣,讓她們能直起腰來過活,你說我們低賤不低賤!”
姚映雪說著就想起這些年來的委屈,止不住流下淚來。
靠她一個女人,維持這份產業,哪怕有之前結下的人脈扶持,也還是無比艱難。
事業艱難也還罷了,最讓她喪氣的還是無人理解的孤獨,還有有意無意地誤解所帶來的挫折。
陳元愣了一會兒,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向姚映雪看去,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她。
“好吧,”陳元無奈道:“確實是我錯了,向你道歉。”
如果事情真像她說的那樣,這位姚映雪姑娘的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當然,主要是這姑娘怎麼莫名其妙哭起來了,好歹也是老江湖了,至於嗎。
他這麼鄭重道歉,姚映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些話她之前從沒對人提起過,今天陳元的尖刻讓她失了分寸,竟不自覺都傾倒出來。
盡抒胸臆之後,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連陳元看上去都似乎親切了不少。
兩個人一時都有些尷尬,不知說什麼才好。
陳媚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珠一轉,離開座位走到姚映雪身邊耳語幾句。
姚映雪笑一笑,站起來說道:“兩位,我帶這位小妹妹出去走走。”
所謂出去走走,實際上就是去上廁所的意思。
等兩人走出海棠閣,陳元大鬆了口氣。
這個女人終於走了,女人最難對付了。
“中陽,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如此唐突映雪姑娘。”
左維明埋怨道。
陳元不悅道:“這哪能怨我,你都看到了,我一開始就道歉了,是她硬要不依不饒,結果把自己弄哭了。”
左維明目瞪口呆看了他半天,感嘆道:“中陽,我很為你以後的親事發愁啊!”
陳元笑道:“這有什麼好愁的,女人有什麼用,我輩青年,儒士當以大道為念,武者決心功參造化,哪有空去想什麼女人。”
“中陽真是我輩楷模!”
左維明心悅誠服。
兩人坐著等姚映雪和媚娘,結果左等右等,半天不見二女回來,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陳元心頭一緊,連忙開門出去。
一樓大廳裡聚了群人,一方是姚映雪和她手下的幾個姑娘,姚映雪身後是陳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