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石頭村,張三太公自是滿心歡喜,熱淚盈眶的拉著牛牛的手,直說“好!好!好!”,而張大成和張柱兩人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
牛牛早已名聲在外,他們自然也知道,或許是心裡不願意接受牛牛很優秀這個事實,便一直期待牛牛隻是徒有虛名,這回考試就要露出才疏學淺沽名釣譽的真面目,讓人看笑話了。
張致武明年也要去下考場試試,所以聽說牛牛得了第三名,非常激動,早早的呆在一旁,只等牛牛拜完祖宗,燒了祭文,完成祭禮就要第一個抓住牛牛詢問讀書的事。
張致文沒見出來,他雖年年還下場,但總也不取,如今還是個童生。見他不出來牛牛也不在意,等莊重的祭禮一完,就和張致武說話去了。張栓則高興的接受著眾人的吹捧,樂得快要找不著北了。
其實祭祖對牛牛的感觸還挺大的,他一邊和張致武說著話,一邊看著外頭那些神色各異的張家人們,心中想:雖說十蒼大陸對宗門師祖也尊重,卻不如歸雲大陸這凡俗間對祖宗家族的敬重和看重。且祭祖時,哪怕如張致文流對自家厭惡頭頂的,也始終恪守禮儀,遵循家法,規規矩矩和和氣氣的讓禮成了。
在十蒼大陸,即便是在祖師牌位前,自相殘殺的同門也不少,有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宗族門規算的了什麼?若是祖師師父沒有自己優秀時,更是會將“不聽話”寫在臉上。
十蒼大陸是戾氣深重的,雖然師父教育他:修道先要修心,道心堅定,直到參悟到屬於自己的道,才能有一天得成正果。師父說,緣法天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自也有每個人的道,求道即是求知,求知在於求真,得“真”便得道了。
師父還說,十蒼大陸的修士間太在乎形式,而很少有人去求知,更別說求真。大家修煉總是依仗外物,將丹藥符籙陣法當成手段,而非是想真正的瞭解它們,參悟它們,把它們也當成道的一部分。
那時牛牛不懂,但他總覺得師父說的對。可是大家都覺得對的,卻沒有幾個人聽從。
然凡俗界,大家都遵循聖人制定的禮儀,遵循族規家法,哪怕看重自己的利益,也是在不違背利益與規矩的前提下。
牛牛覺得最大的原因,就是凡俗界有個遠超世人的聖人,他有足夠的權威讓眾人信服信仰,而十蒼大陸沒有一個這樣的人在。比如他師父,他師父的話有些人還是聽的,比如修為比不上他師父但靈根屬性差不多的。
而靈根屬性不同的,宗派修煉法門不同的,別說聽從了,就是你說得對,他也要否認你覺得你是在胡說八道。
十蒼大陸沒有一本可以囊概所有靈根屬性,修煉法門的功法,更別說創得出這樣的神物的人。更別說有能力有權威讓眾人像凡俗間子弟一般講究這些瑣碎的禮儀規矩了。
但牛牛還是忍不住常常想,若是修仙之人也有一個如孔聖人這樣的道德楷模讓大家效仿就好了,這樣修士之間也不會有那麼重的防備和戾氣。
大家相處就如凡俗間那些品德高尚的儒生學子一般,講究禮儀道德,而非一言不合就開打,造下許多殺孽。
牛牛是個沒什麼殺心的人,也正因為缺了這份狠絕的殺心,才會那麼輕易被暗害了投胎到這貧瘠的歸雲大陸來。
但如果大家都學了禮儀,講究禮尚往來,行事講究底線分寸,那將是怎樣的?牛牛試想一下,覺得大約是這樣一副光景:
兩位素未謀面的修士,同時看重了一株十分珍貴的靈植,兩人都十分想要,但並非一言不合爭奪打鬥,而是雙放先行個禮,互報了名號洞府修為層次,然後再互相吹捧一波。
你說:厲害厲害
我說:哪裡哪裡
然後你說:道友咱們有緣,不如這株靈植就您採了,我再去另尋就是。
我便推拒:道友哪裡話,按先來後到,這靈植該是道友的。
兩人都非常真摯,互相退讓,最後得了靈植的那個,覺得對不起沒得的那個,自然就要補償一二,於是決定拿自己身上最好的東西補給吃虧了的那個可憐的道友,以及感謝人家的割讓。
於是得了靈植的說:道友什麼也沒得到,實在吃虧,愚兄心中實在愧疚難安,這裡是一瓶千年靈乳,贈與道友,多謝道友謙讓成全。
未得靈植的那個恪守禮儀,肯定不能佔人便宜,便會拿出相應的東西來答謝:貧道不敢當不敢當,千年靈乳實在珍貴,貧道雖不富,卻不敢生受道友的靈乳,貧道這裡有一株地階高品的夜華蘭,世上只有我宗門才有,還請道友笑納,不然恐不能受道友一番好意了。
於是雙方你來我往,真誠真摯,遵循禮儀規矩,公平公正不佔對方絲毫便宜,最後有商有量皆大歡喜滿載而歸,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