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接過蓋碗喝了一口,說明他收下了這個徒弟,隨後指著肅穆而立,不苟言笑的賈蘭,道:“熾兒,這位是你師兄,也是為師的侄子,你們以後要互敬互愛,互幫互助,為師不在家時,由他帶你讀書。”
“見過師兄”,陳熾有模有樣的對賈蘭鄭重的行了一禮,跟小大人一樣。
賈蘭還了一禮,淹沒在人群裡的李紈捂住嘴,熱淚從臉頰滑落,感慨到不行,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娘倆會有這麼一天,兒子和未來的皇帝成為同門師兄弟,自己鳳冠霞帔,獲封誥命之日還遠嗎?
隨後賈瑜收皇太孫陳熾為親傳弟子的訊息猶如一塊從天而降的隕石,落進神京城這座不怎麼平靜的巨湖,掀起了驚濤駭浪,在短時間內風靡全城,各方勢力對他的聖卷再次有了無比深刻且清晰的認知。
塵埃落定後,陳賢和白氏打道回宮,把陳熾扔給了賈瑜,像極了驅車數百里,只是為了把兒女送給父母的父母。
熱情好客的香菱想把自己珍藏的點心拿給陳熾吃,卻被晴雯制止了,說他是未來的皇帝老爺,可不敢亂給東西吃,若是吃壞了肚子,後果不是她們能承擔的。
“男孩子就要摸爬滾打的散養,不能像溫室裡的花朵,見不得半點風雨”,賈瑜從香菱手裡拿了兩塊桂花糕,自己吃了一塊,把另一塊塞進陳熾的小嘴巴里,把他抱起來笑道:“我帶他去工地看看。”
“瘋了你,那邊正在施工,兵荒馬亂的,要是摔著磕著了,他一個小孩子受的住?你帶他和蘭兒去書房上課去”,林黛玉怪了一句,將陳熾頭頂上的王冠擺正。
“幸好熾兒不用像蘭兒一樣住在家裡,不然豈不是請了一個祖宗回來?”
......
天上人間。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賈蘭帶著陳熾讀誦賈瑜編寫的《聲律啟蒙·一東》,這篇通俗易懂、對仗工整、朗朗上口的文章早已在京城內流傳開來,大戶人家都把它當成子孫的必讀之物。
令人奇怪的是,往日活蹦亂跳,一刻都不安靜的陳熾在賈瑜面前卻很乖巧,師徒二人像是天定的緣分,一個認真講解,一個認真傾聽,畫面非常的和諧。
中場休息時,陳熾要出恭,賈蘭意猶未盡的放下《周易》,在十幾個宮人的前呼後擁,層層保護下,牽著他出去了。
看著他們手拉著手離開,林黛玉輕笑道:“瑜兒,你這兩個徒弟真好呢。”
“嗯,不過別人家的再好,也沒自家的好,我如今只盼著早日從安南得勝回朝,好與你成親,說好了,最起碼兩個兒子,長子繼承我的爵位,次子跟姑父姓林,還得再生個女兒,因為女兒的長相隨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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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你。”
林黛玉抬手在賈瑜胳膊上撓了一下,表面羞澀難當,實則內心歡喜不已,這也是她最期待,最嚮往的事啊,一想到自己以後要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的嫁給他,還要給他生好多小寶寶,她就開心到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可再想到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面,甚至是再也見不到面,她就心痛到無法呼吸,她也想和他一生一世不分開,但她不能阻止他為國盡忠,如果非要在大家和小家之間做出取捨,她大概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舍小家,為大家。
她需要賈瑜,天底下無數受苦受難,吃不飽穿不暖的老百姓更需要賈瑜,她在愛上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他有朝一日會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準備。
如果你一去不回,我會追上你的腳步,此生此世,生同衾,死同穴。
林黛玉把頭靠在賈瑜的肩膀上,幾番強忍後,晶瑩剔透的淚水最終還是奪眶而出,問道:“小年後真的要走嗎?”
“要走,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聖上待我恩重如山,豈有因貪生怕死而臨陣退縮之理?”,賈瑜亦是紅了眼眶,此行前途未卜,生死難料,在沒有完成全面勝利之前,他不敢確定自己能否活著回來。
“莫哭了莫哭了,王師裝備精良、後勤充足、訓練有素、士氣高昂,所到之處必定勢如破竹,銳不可當,不出意外的話,我有很大的信心在兩年內就把安南打下來,回來正好趕上我們的婚禮。”
賈瑜輕輕撫著林黛玉的玉背,嘆道:“我頂天立地,氣衝星河,最不耐便是這樣的兒女情長,只會消磨了我的英雄氣魄。”
林黛玉仰起一張淚流滿面的小臉,嬌嗔道:“我為你流淚,你不僅不領情,還怪我消磨了你的英雄氣魄,什麼人呀。”
賈瑜把她抱在懷裡,微笑道:“那些甜膩膩的情話不需要再多說,你我夫妻二人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瑜兒,我想知道,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和流水落花春去也一樣都是殘句嗎?”
“非也,下半闕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詞牌名和題名是《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如何?”
林黛玉蹙著兩彎蛾眉,輕聲道:“詞是好詞不假,可也太悽苦消沉了些,這種詞以後少作,多寫一些志得意滿的才好。”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悽苦消沉的,天公不作美,不遂人願,相親相愛的人總是難免生離死別,情斷意絕,哎,不說這些了,起來吧,別在我懷裡賴著了,要是被兩個小朋友看見就不好了。”
“呸!我才沒有要賴在你懷裡,明明是你主動抱我的!”
......
晚間。
夜幕降臨,暮色蒼茫,紛飛的大雪如四月的柳絮,又如潔白的鵝毛,在北風中墜落,升空,在人世間堆積,消融。